将军府内,五岁的“糖糖”赖在母亲的怀里,死活不要父亲抱。
“娘亲的身上很香,阿爹身上臭死了,糖糖才不要阿爹抱呢!”
卫烨僵在一旁,讪讪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他今日刚从教场回来,自然是出了一身的汗,但是这样被女儿嫌弃,面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的。
沈织挽了妇人发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织锦袄裙,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温婉端庄。
她瞧了一眼手足无措的丈夫,随后手指轻轻掐了掐女儿肉扑扑的脸蛋,笑道:“糖糖,不允许这样说阿爹,阿爹会伤心的。”
“才不会呢,阿爹最疼糖糖了,糖糖说什么,阿爹都喜欢听,阿爹就跟宴哥哥一样好。”
卫烨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宝贝闺女,随后又看向了沈织,眸子极尽温柔。
当年,大婚之日,他好不容易摆脱那群敬酒的兄弟后,方才得空踏进婚房。
那时,他的心里忐忑极了。
他承认自己的行径有些卑劣,这婚事是他自己强求来的,阿织心中定是不愿,可那人触犯了圣上,早已被处死了。
她这样下去,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但他揭开盖头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一张潮红滚烫的脸,随后用手背探了探后,赶紧命人去唤大夫。
沈织高烧不退,昏睡了好多天,醒来后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沈丞相,沈夫人都忘记了。
那时,卫烨看着她懵懂纯澈的眸子,心里百感交集。
也许,不记得了也好。
将女儿哄睡着后,沈织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下一秒就被人从背后拥住了。
卫烨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闭上眼睛假寐了片刻,似是有些疲累。
沈织替他揉了揉额角,问道:“现下西北如何了?”
“情势不容乐观,当年宁王余孽秘密逃往了西北,竟然同西凉勾结了起来,他们还将燕国的一些情报透露给了西凉,眼下西凉陈兵二十万,恐怕又得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闻言,沈织蹙了蹙眉,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执起着他的手,正色说:“你只管去,府上有我,我会好好照顾糖糖的。”
卫烨闻言,眉眼间的忧愁化去了几分,随后将妻子紧紧搂在怀里。
大军开拔,赶赴边关,时隔多年,燕国和西凉又要开战了。
这一晃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天,沈织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宁,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清禾带着儿子来了将军府,当初,沈织出嫁不久,她也嫁了人,夫君是同她青梅竹马的昌平候府世子。
糖糖一看到阿宴哥哥就立马扑了过去。
陈宴看到她,面上也是开心的,一口一个“糖糖妹妹”,两个小娃娃年岁相仿,随后便玩起了过家家。
沈织虽然不记得过往,但林清禾对她依旧热络,时常会跟她讲起过去的一些趣事,但除了那两个人。
沈织见她过来,便执起她的手,问道:“阿禾,我今天有些心神不宁,我担心将军……”
看着昔日好姐妹现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卫小将军,清禾不禁心里唏嘘不已。
也难怪,卫小将军对沈织算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难怪阿织会喜欢上他。
那侍卫得罪了圣上,现如今早已尸骨无存,阿织不记得这些伤心事了也好。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芙苦着脸跑了进来。
“发生何事了?”沈织猛地直起了身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边关传来消息,将军落入了敌军的圈套,现下生死不明。”
“什么!”沈织踉跄了一步,面上极尽痛苦的神色,下一秒竟径直晕了过去。
沈织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边关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第三天时,家里来了不少女眷,一些是听到消息赶回婆家的卫家出嫁小姐,一些则是同沈织交好的官家夫人们。
她们纷纷来安慰沈织,跟她说体己话,劝她想开点。
将人都送走后,沈织将自己关在屋内,随后走到床边,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把匕首。
匕首银光锃亮,是先前卫烨送给她防身的。
沈织定定地看着那把匕首,随后用手指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神平静无波。
“你这是做什么?”林清禾不知何时进了屋子,瞥见沈织手中的匕首,一愣,赶紧上前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