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你不认识的,是我火柴厂的工友。也是借了私人借贷,不过那老小子不厚道,借了钱就跑了。那些人就把他家里的东西都给搬空了,什么都没给他老婆孩子留。中间有几个善心的工友说是凑点钱帮忙还个一点,至少把家里的铺盖床灶火给要回来,谁知道一还就出事了。那些人天天都去找这几个工友要钱……”
钱晴听了她爸说了一堆这样的事,也跟着点头:“就是,那我跟周皓说说,别让他借了。”
转而,钱晴话头一转提起了钱大伯和钱奶奶:“爸,咱们今年搬到这里来,奶奶跟大伯还来吗?”
钱父摆摆手:“不来,今年我回去看你奶奶。”
钱晴这下更确定钱大伯是吃到甜头了,不然肯定不会放过这一年一度打秋风的机会。这次让钱父回去看钱奶奶,保不准也有跟钱父炫耀的心思在。
钱晴:“爸,大伯去炒兰花炒的怎么样?”
说起来这个,钱父一点高兴劲儿都没了:“听说是还行,你奶奶说是你大伯现在要在镇上再买一套房子。”
钱晴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爸,你觉得君子兰这个市场会怎么样?”
钱父虽然一直在养猪,但是随身也带有一个收音机,钱雨还在前段时间给养猪场装了一台电视。对于这些大事,钱父也有自己的判断。
“出事是早晚的。”
钱晴很欣慰,好歹省去了她跟她爹分析市场为什么要暴雷的过程。
“那爸,你觉得大伯到最后真能赚到钱吗?”
钱父坚定的摇了摇头,市场都要出事,像大哥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肯定要到最后一批才撤手。
钱晴也不绕弯子了:“爸,你刚才也跟我说了,私人借贷问题大,而且君子兰市场早晚出事。你别怪我想得多,我大伯这人性格你比我清楚,胆子大的离谱。真要到时候家业赔个干净,私人借贷的找到咱们怎么办?”
钱父似乎是想说什么,被钱晴打断了:“我知道爸你要说不会的,顶多是找到你头上,你肯定不会连累我跟我姐。但是话不是这么说,我跟我姐还好说,我妈总跟你脱不开关系吧?难道到时候要这些人闹去辣酱厂?”
钱晴看父亲的态度似是有所触动,这会儿赶紧出主意:“爸,你回去也劝劝大伯,挣也挣差不多了,赶紧抽身出来是正经。要是大伯不听你的,你就问他借钱,就说你的养猪场效益不好,赔了。我姐今年的粉条厂效益不好,我的钱都压在厂里了,还跟银行借了好几万。”
“大伯跟你兄弟俩,我奶奶一直都说你们兄弟俩要互相帮助。以前是咱们家宽裕点,帮了大堂哥和二堂哥不少。现在大伯发达了,你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大伯的钱借过来。咱们也不用,就是给大伯存着,将来他赔了,咱们也能把钱还给他让他好渡过难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钱父连忙点头,小女儿的脑瓜子就是好使。说的一点都没错,出的主意也好。
他把自己的境况说的艰难点,先把大哥的钱借过来,等到时候大哥那边出事了,他再把钱还回去。两全其美,省的到时候还要犹豫要不要给大哥平账。不平账吧,老娘跟着大哥过,大哥不好,老娘肯定日子也艰难。平账吧,连累老婆和两个女儿,不是那个道理。
钱父满脸写着激动:“等我过几天去看你奶奶就跟她说,让她帮我劝劝你大伯。”
钱晴:“可别跟我奶说!你想啊,我奶要是跟大伯通气了,大伯知道这钱咱们没花,问你要怎么办?”
钱父想了想也是:“那就不跟你奶说,我劝你大伯两句,他要是不听,我就借钱!”
钱父还有点犹豫借多少合适,但这个现在也不好说,最好还是回去看看大哥挣了多少家底,借个一多半就差不多了。
钱晴在心里嗤之以鼻,还借钱,她爹要能从大伯那里抠来钱才怪!
说起来这些年也是因为她家一直都比大伯家条件好,所以钱父才信了钱奶奶那个“互相扶持”的鬼话。
互相扶持个屁!在她奶奶那儿,他们全家都是该给大伯家供血的。就是钱父一直没看透,还觉得自己老娘多不容易。
钱晴长舒一口气,这次就看钱奶奶和钱大伯的火力了,她特意叮嘱钱父不跟钱奶奶通气。这次钱父回去势必是借不到一分钱的。至于事情发展到哪个程度,就看钱奶奶和钱大伯说的话有多扎心了。
钱晴半点不心疼即将接受人生观念洗礼的亲爸,盼着钱父被好好打击一回。
只有打击足够狠,钱父就能想的越明白。
想到这里,钱晴又动了心思,去劝了劝钱母,让她跟着钱父一块去。
——那什么,她爸到底岁数大了,真要刺激出个好歹也不成,还是让钱母跟着。到时候也能看顾着点,也能添点柴加点火(不是)。
解决了一大难题,年夜饭钱晴吃的别有滋味。
电视机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节目,一家人嘻嘻哈哈围着桌子吃饭。
钱母做了好多功夫菜,来不及全都上桌,就干脆一边吃一边上。
东坡肉,葱油淋鸡,豉汁蒸排骨,蟹粉豆腐,八宝葫芦鸭,油焖虾,干锅杂菌……
倩倩吃的头也不抬,周皓则是被老丈人拉着喝酒,钱母给许了半瓶的白酒,钱父依依不舍的给周皓分出来点,两个人一个满杯,一个就留个底,照样喝的开心。钱母跟两个女儿看着电视,不时发出笑声来。
吃到中场,钱雨突然打断。
“有个事情,我给大家宣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