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母有点挂不住脸,低下头:“还说这个干什么……我那不是不知道……”
“你跟我爸都心软,自然觉得世界上都是好人,总想着给人机会就能改好。关键是现在时代变了,以前大家都吃一锅饭,谁惹事都要掂量掂量厂里怎么说周围人怎么看。大家有点小摩擦也都觉得是小事,犯不上跟常年相处的邻居吵起来。”
“往后这想法还是趁早改一改,这几年下海的工人越来越多,大家的差距会逐渐拉大。以前咱们家里做顿好饭,来个邻居就是添一双筷子,给出去几口吃的。往后要是做生意挣点钱,人家眼红你你也送上去叫人家坑?”
“万真真第一次坑我,就是因为周皓得厂里重用要出差,说瞎话骗我想坏周皓的工作。第二次是因为我卖冰棍挣钱,她就直接下了那么大的本钱,拼着一个冰棍挣三分也要跟我打擂台。”
“妈,你自己也能察觉到不同对不对?为个工作她再嫉妒也就是撒个谎,为钱她就跟豁出去了一样。这次我是一天挣一百多她就眼红,往后我要是挣更多,一天挣上千上万,那她还会怎么样呢?”
“再说了,等我挣到上千上万的时候,别说万真真了,李真真杨真真都得出来。”
“你得适应这个改变,也得能稳住自己。我挣钱是想叫你们都跟着过好日子的,你要是耳根子软着,叫人哄了骗了,那我挣钱还有个什么劲?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气受呢。”
这些话说完,钱母心里仿佛是被一道大浪打过来,全是酸楚和愧疚。
女儿说的没错,她一个人在前头拼命的赶车子,周皓出差她就一个人干。那么瘦还要每天顶着大太阳汗津津去进货送货。
她这个当妈的没帮上多少忙,难道还要叫孩子担心她被人骗吗?
现在想想,女儿在娘家时候说万家的那些话,哪句又说错了?
就连她这样的好脾气,偶尔也要厌烦一下隔壁的没脸没皮。那为什么女儿说起来时候,她非要反驳,非要争辩呢?
也许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长辈的权威,也许是确实如女儿所说,因为觉得都是小事。再或许,她跟老钱,只是因为怕跟邻居起冲突,所以才想息事宁人而已吧。
钱晴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这些话她准备了好几天,就是想给她妈讲明白讲清楚。
她要带着她姐做生意,往后不出意外肯定日子要红火起来。
万真真不足为惧,她的路子钱晴已经摸熟了,而且经过这次的事,万真真也能消停个很长时间。
但谁家里没点七大姑八大姨的?尤其她爸那边的亲戚,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上台面。她们家就只有她跟她姐两个,她奶奶一直撺掇她爸从大伯家过继一个男孩过来。
她小时候大伯家的堂哥来她家,那是看见什么就拿什么。嘴里还振振有词说“奶奶说了,你们都是赔钱货,你爸妈得靠我养老,所以你家的东西都是我的。”
那时候她气的不行,把堂哥一顿揍。
前几年不少人劝她爸妈,让给她找个入赘的,家里总得留个女儿傍身。是她爸妈觉得平白拆了她跟周皓可惜,而且招赘来的人一般哪有好的,怕亏待了她才没有这样做。
她嫁了,家里的压力肯定更大。
所以钱晴就想趁着她妈在这里的几天,好好培养一下她妈的做生意意识。
有来有往的邻里情谊值得维护,没皮没脸的也没必要多来往。眼红嫉妒的人,你就当她们是个屁,别指望去理解她们的内心。
跟不正常的人你压根就共情不了,还不如使劲往前跑,跑到她们看不见你的车尾灯。
钱母心里百转千回,终于定下心来,握着钱晴的手:“我也是个糊涂人,你爸跟我年纪大了,没你脑子活络,有时候也是给你们扯后腿。”
说着眼泪溢了出来:“往后你别那么拼,你说的妈都听明白了,你也放心,我回去会管着你爸的。”
钱晴给她擦去眼泪:“说什么回去呢,妈,你来了也几天了,我这里的生意不错吧?”
钱母缓了缓情绪:“是不错,但是卖冰棍它不长久啊。”
“校门口那间房子我租了一年,咱们不卖冰棍了还能卖别的。今天我去开会,听话音往后油田上是要鼓励个体户了,说不好校门口那边还要有大动作。不过咱不怕,咱们独一份的店面,哪个小摊能有咱占优势?”
“我打算等冰棍卖不动了就去省城批发点货,什么铅笔橡皮文具盒,零食小吃小玩具,在门口支个摊子,你来管怎么样?”
钱母有点犹豫:“我行吗?我不行的,再说你爸还在家里呢,这里离家又远。”
说到这个钱晴也暂时没有好办法:“妈你好好想想,这生意你是指定能干的。而且又有周末和寒暑假,房子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跟李主任关系还行,让她帮忙找一个总不会麻烦。”
钱晴没提让她妈住她家的事,要是个两室一厅还好,一室一厅说了她妈也不会同意。
丈母娘常住家里,别人该说钱晴不懂事了。
其实钱晴心里最想的是让她爸办个病退把工作停了,两口子一块接来住。
她爸妈生她姐时候年龄就不小,现在已经一身的病痛,火柴厂的工作也不轻松,没必要一直死守着熬退休年纪。
钱母忐忑之余也问钱晴:“这主意你跟周皓商量过吗?”
钱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