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潆。”白教授语重心长,“我要开个人巡展,你跟我一块去吧。”
云潆一愣。
“第一站在法国。”白教授说。
“我……”
白教授打断她,似乎知道她会说什么,他的得意门生,才华横溢,他这辈子在校园里耕耘,也只见过寥寥几个。
“以前你说想玩,那就去玩,我们搞创作的,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所以我当时没阻止你。现在经过那么多事,你也该回来了。收收心,你在这条路上不只是这样,你还有更大的能力,能走更远。”
这是云潆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她以前跟着白教授出去,老师当着大家的面,总是批评得多,说她还不够努力,心不定。
可师兄师姐们却说,老师是最疼她的。
“你最快几号能到?我等你一起走。你得给我交两幅画,我要挂起来。”说着,白教授浑厚地笑起来,“这诱惑够不够?小兔崽子,老子这可是世界巡展!”
这诱惑当然够,非常够,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云潆低头,看着深蓝的百褶裙边和千层底绣花鞋,拒绝了白教授的邀请。
“老师,我想留在云滇。”
身后,有一双手臂有力地圈住她,挡住了忽然刮起的风,白教授的愤怒随风飘了很远,他给云潆下期限,吼着:“天塌了你也得给我滚回来!”
云潆怕方清源听见,想躲开他的怀抱,可他不松手,他都听得见。
云潆心惊胆颤切断通话,脸色发白,却强撑着笑容,说饿了,想吃东西。
方清源牵着她冰凉的手,扬声喊在海子边一前一后走着的阿金和彤妹,四人一起去吃汽锅鸡。
晚上,云潆照旧是回方清源宿舍,她在他面前一点点除掉身上的衣服,坐在他腿上,像只粘人的小猫。
她想做点什么,所以她的指甲点在男人肚脐周围,轻轻刮了刮……
方清源攥住她的手:“云潆,我们聊聊好吗?”
“不好。”
方清源却没答应,径自问:“等支教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话题,他们以前从不轻易提起。
云潆至今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医院的床上,决定要来这里。
四个月,明明很短,又好像过了一辈子。
她放下了那些难过,她过得很快乐,这里有她最爱的人。
女孩讨好地亲了亲他嘴角,耍赖不回答。
“画展……”
“我不想去!”她打断他。
“云潆。”方清源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那要怎么样?我就不能自己选择吗?这是我的人生!”云潆发脾气,眼眶红红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紧紧攥着方清源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留我?”
方清源:“……”
云潆什么都不计较,只要方清源开口,只要他开口留,她就留。
而她却从来不会去开口让他跟她走。
因为在她心里,方清源就应该是在这里的。
房中长久地静默。
直到他说:“你应该回去。”
他上网查过了,云潆硕士时的老师在国际上非常有名,能得这样的提携,为什么不去?
如果留在这里,她就只能日复一日画那些简单的东西,画尽了山水,画尽了长街,最后耗尽她的才华。
她走了,学校还是会有美术老师,孩子们也不会断了写生课,她开了一个好头,连校长已经给一到六年级所有班级都定下了每周一次写生课的规矩。
顶多……是有些思念,娃娃们会想她,他会想她。
云潆哭着问:“我走了我们怎么办?云滇和上海离得这么远,我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你能喜欢我多久?你走了,连校长把房子收拾出来给刘老师放跨栏……”
云潆想到这个,心疼得不知怎么才好,哭的更凶:“人不在什么都会没有的!”
方清源揩去她脸上的泪,怎么都擦不完,他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出声:“不管多远我都去看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