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笑着把手收回。
他们到达航鑫福利院,正赶上人家吃晚饭。
食堂里坐着许多小孩,人手一个不锈钢饭碗,一个勺,吃得起劲。有年纪特别小的脖子上还挂着围兜,边吃边漏。
嘉南找院长说明来意,院长通情达理,一秒不耽搁地给她签字,补盖章子。
陈纵帮过卢婶大忙,卢婶最喜欢他,热情留他和嘉南吃饭。陈纵道谢,推辞说已经吃过了。
慧琳再次见到嘉南很高兴,跑过来把兜里的一粒泡泡糖给嘉南,跟她说:“小蔷姐姐还没吃饭。”
“嘉南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我怕小蔷姐姐要变成妖怪了。”
小孩的表述让嘉南觉得奇怪,“妖怪?”
慧琳使劲点头,小脸上充满担忧和凝重。
慧琳悄悄领着嘉南往简易宿舍楼走,陈纵没跟着进去,跟嘉南说在外面等她。
嘉南推开面前刷着淡蓝色油漆的木门,听见激烈的刀光剑影游戏音效,里面没开灯,光线暗,双人床上铺有个人歪在被子上玩手游,嘴里不时蹦出一句国骂,朝对面激情开麦。
嘉南懂慧琳为什么说苏蔷要变成妖怪了。
她那头好几天没打理过的大波浪卷打结了,蓬在头上,跟丐帮弟子差不多。脸上映着手机屏幕的冷光,双眼鼓起,专注盯着游戏界面。
跟她说话,全没反应。
像听不见外界声音。
嘉南按亮墙上的灯,房间变得亮堂。嘉南叫她名字:“苏蔷。”
一局游戏结束后,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你怎么了?”嘉南问。
苏蔷像刚回到现实世界,反问嘉南:“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院长盖章。”嘉南简短地说。
苏蔷终于扔掉手机,从上铺爬下来,她脚下有一杠没踩稳,看得嘉南和慧琳心惊肉跳,好在她的手迅速抓牢了床栏,没有摔下来。
苏蔷双脚套进拖鞋里,四处找烟和打火机,没找到,又坐回到下铺的床上,样子邋遢得像有一周没洗过澡。
“你这几天一直住在这边吗?”嘉南问。
“对啊。”苏蔷忘记自己具体待了几天,“赖这边不走,院长和卢婶又不会真的赶我出门。”
她心安理得地指挥慧琳去给她倒水,又跟嘉南说:“我前男友跟我住同一个小区,老去门口蹲我,太烦了,干脆不回去了。”
“我见过他了。”
“谁?”
“你的记者前男友。”
“什么时候?”苏蔷突然挺直背,身体往前倾,表情有了变化。
嘉南把他们在学校遇见的事情告诉苏蔷,苏蔷抓住第一个重点:“他还用我的照片做屏保?”
“嗯,所以我才认出来。”嘉南说。
过了一会儿,苏蔷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好不好?”
嘉南说:“我又不认识他,你觉得好就好。”
这个前男友对苏蔷来说大概算是最特殊、最难忘的一个,她有藕断丝连的迹象,掏出手机把玩,点开通讯录。
手指划了几下。
但很快又熄灭屏幕,扔掉手机,重新倒回单薄的床垫上。
“你……”嘉南想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话到嘴边却生生顿住。
苏蔷仰面躺着,灯光打在她枯草般杂乱的头发和脸上,她闭着眼睛,突然说:“那晚魏春生给我下/药了。”
语气甚至没有她在游戏中骂人那么激动,看似已无所谓,仿佛只不过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事实:
“我跟他说要退出,他说可以,表演完最后一场,钱拿到手,又跟往常一样陪人喝了酒……我以为喝了酒就能走了……”
结果出了岔子。
“真他么恶心。”苏蔷手指插进头发里,抓了抓头皮,“隔天我就去医院做检查了。”
“万幸,没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