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跟嘉南在语文书里翻到的一模一样。
连封口处的棕色纸胶带都相同。
“没有收到你的回复,就又给你写了一封。”男生双手把信封递出的同时,给嘉南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你可以告诉我方法。”他莫名其妙地说。
几个勾肩搭背的同龄人走过,笑着喊“杨猪”,还吹口哨起哄。
男生把信封往嘉南手里一塞,跑走了。他跑起来不快,校服包裹下的肉一齐颤动。
“杨猪”,“杨猪”……
嘉南反应过来,那些人在叫男生的绰号。
嘉南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视线抬高,陈纵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又看了多久。
空气凝滞,树枝上的螳螂遁走,嘉南手里的狗尾巴草还没扔。
陈纵戴了顶深色帽子,他抬了抬帽檐,露出的瞳仁漆黑,视线停顿在嘉南手里的信封上,问:“情书?”
嘉南:“……”
嘉南:“我觉得应该不是。”
两人上车,嘉南用狗尾巴草挠了挠陈纵手心,让他泛起一阵痒。陈纵用眼神警告她,她朝他笑一笑。
“安全带。”陈纵说。
提醒完,俯过身,干脆直接给她系上。帽檐擦过嘉南额发,线条凌厉的侧脸霎时贴得很近。
嘉南下意识屏了两秒的呼吸。
她现在感觉收到的信封像个烫手山芋,“阿纵,我可以看吗?”
陈纵的眼睛观察后视镜,在倒车,嘴上回:“我还能管这个?”
“当然能。”
“如果你吃醋,我就不看。”嘉南注重措辞,“吃醋”二字是重音。
陈纵打着方向盘,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勾了勾,被她逗笑,大发慈悲地说:“看吧。”
嘉南直觉手里的不是情书,才拆开信封。
她看到最后,不觉皱起眉头。
这是封求助信,对方在信里向嘉南请教如何减肥,如何在短时间内迅速变瘦。
他甚至附上了自己的食谱,标注了每样食物对应的卡路里,并且迫切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知道嘉南每日三餐吃什么的愿望。
又问如果节食,是否有效。
两页纸,被蚂蚁小字填满了。
这让嘉南想起已经过世的毛莉。
毛莉是模特,曾经在微博上很活跃,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私信,很多人想要跟她一样瘦,向她寻求减肥办法。
有的人和她分享各种瘦身的偏激手段,绝食,催吐,吃药……
大家在羡慕一个因为饮食障碍住进过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并且想要变得跟她一样。
毛莉最终关闭了私信。
见嘉南表情不对劲,陈纵问她:“怎么了?”
遇到交叉路口红灯60秒,陈纵缓缓踩下刹车,嘉南把信纸递给他。陈纵匆匆扫过,几眼看完。
“如果真像他信里说的这样,他应该要去看医生了。”
嘉南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她自己也仍是个病人,尚未痊愈。需要每天定时服药,药物带来的各种不良反应时常影响着她。
父母避讳的态度曾让嘉南觉得生病是可耻的。
她也从不向外人提起。
她同样没有刻意跟陈纵说起过,但她觉得陈纵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家中的药盒,她的饮食习惯,彰显着她与常人不同。
“阿纵。”嘉南看着陈纵,生出了些自我厌弃的情绪,自暴自弃地说:“我这个月要去复诊。”
“多少号?”
“21号。”
陈纵查看天气预报。
当日天气晴,有微风,空气指数良好,宜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