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郑璞先生在朗诵情诗,抑扬顿挫。
底下的学生们听听这边, 又侧耳听听那边,好不忙碌。
这样的经历前所未有, 这份体验独一无二, 若干年后他们还是会记得这一天, 中文系与英文系的学生相对而坐, 他们在一片蓝天下同时听两位大家讲课。
安之若素。
·
屋子修好后,英文系准备排一出话剧。这是他们第一次排演,每位同学都被安排了台词。
南栀很紧张, 说英文一向是她的短板,她还不够大胆,无法自由言说。
一连好几天,她都在小礼堂里一个人练习到很晚。
又是一个月夜,她照旧在小礼堂里念台词。外面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旁边就是一座图书馆,灯火通明。
大礼堂和小礼堂算是最为“辉煌”的两座建筑。
红砖瓦,红的墙,旁边一大棵银杏树,此时金黄一片。
南栀坐在台阶上慢慢念,松月泊在窗外静静等候。
他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南栀身影,询问过后才知她每天都在这里练习。
所以他来看看她,却又不愿惊扰她,索性在外面默默陪伴。
书声催眠,他竟生出些许困意。凉风吹来,困意也散去,他裹紧外套,靠在墙壁上,一些银杏叶落到他怀里。光影落在他脸上,忽暗忽明。
其实南栀不怕黑,在安南她偶尔会趁着月色往家走,那时她安闲自在,还会趁机赏赏月。
可此时,门外虽人来人往,她却有些害怕。
头顶上的电灯随着秋风摇晃,她心怦怦跳。周围摇曳的影子仿佛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就连不动的桌椅也开始变得可怖。
她开始自己吓自己。
终于害怕到极致,她推门走出去。背靠着门框大喘气。
不经意转过头,不安的心瞬间落地,连微凉的风也变得柔和。背后的电灯不再摇晃,它稳稳送出暖黄的光,与月色配合默契。
南栀掖紧衣襟,微笑着走过去。
她悄悄走,因为松月泊睡着了。
距离他还有一步之遥,松月泊忽然睁开眼,他笑着伸手拉她,南栀顺势坐在他身边。
松月泊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有些冷。”
“明天记得多穿些。”
“好。”
南栀靠近他,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刚来信不信?”
“你都睡着了,肯定不是刚来。”
松月泊笑:“我想起有一回,我在琴房捡窗帘后的废纸,你突然进来弹琴,我怕打扰了你的闲情,一直躲在窗帘后,你直到离开都没有发觉。”
南栀震惊:“什么时候?”
“大约是刚认识不久……”
南栀有些尴尬,那时她弹的音调估计不能入耳。难为他听了这样久。
他接着道:“当时你不会弹钢琴,可是后来,已经能够惊艳众人,当时可以做到,如今一样可以。”
他在鼓励她,弹琴是这样,演话剧依旧是这样。慢慢努力,多难都会做好。
南栀点头,侧头看他,满天星辰都落在她眼睛里。
“还会弹那支曲子吗?”
眉目一动,南栀有些迟疑。她已经许久不曾摸过钢琴,也许久没有听到钢琴乐音。
松月泊抬起手臂道:“来,钢琴借给你。”
南栀伸出手,指尖跳落在他的胳膊上,他轻轻哼唱。
月泊唱歌很好听,婉转如夜莺曲。她还记得那个船上的夜晚,松月泊唱了一支德语歌,在分离的岁月里,她时常回忆起那首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