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烔回顾了一番向天歌的课上课下表现,她说:“应该是不知道。”
“你不觉得这样更可怜吗?”
“……”左思烔沉默不语。
“你不觉得,转学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左思烔的双手绞在一起,片刻后才开口说:“转到其他学校,就不会有传言了吗?”
“这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了。”
校长果然是校长,左思烔听了这句话,心想她这辈子大概就是个小教师的命了,实在没有做领导的城府与……“狠辣”。
“校长的意思是?”左思烔明知故问。
“只是该如何与向天歌的家长沟通,我一时还没有想好。”
校长等于是将自己的态度明确传达给了左思烔,这令她一时间感觉压力倍增。
“她那个父亲,确定不在江州了?”校长问她。
左思烔道:“应该是吧,我这学期还没有做家访。”
“去了解一下。”刘校长发出指令。
“……好。”左思烔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嘀咕着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如果她那个爸爸真不在江州,咱们还好办。”
原来,刘校长是怕向天歌的亲爸爸会“打击报复”?
也是了,换做是谁,谁不委屈?谁不生气?按本质来说,她父亲当年的行为算是见义勇为,结果却在十几年后让女儿背上了“杀人犯的孩子”的标签……
心里绝对不好受。
“一定要转学吗?”左思烔想要再争取争取。
“左老师,向天歌在这个学校里,已经在遭受歧视了。”
先是校园暴力,再是校园歧视。
这么说,校园歧视也是校园暴力的一种。
“她转去其他学校也不能解决问题。”
“但是,”刘校长顿了顿,“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是——咱们学校解决了学校的问题,至于向天歌自己的问题,她转学之后我们就没有义务再关注了。”
左思烔“青年教师”的热血与愤懑又上头了,她耐着性子问:“刘校长,您是清楚江州市的整个教育局面的,咱们学校传出这样的消息,其他学校肯定要不了多久都会知道,那孩子之后还能转去哪个学校啊?”
刘校长已然起身,打算结束这场谈话。她的意思已经明确传达,后面的事要么是左思烔自己去处理,要么是向天歌的家长自己去处理,她是决策者,不是执行者。
“左老师不要再多言了,这周去了解一下向天歌爸爸是否还在江州,不在的话,”她看了左思烔一眼,“就直接跟她妈妈明说,你就说,‘家委会的态度很坚决,学校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左思烔走出校长办公室,心里怅然至极。她想到之前校园霸凌事件时,那三个混蛋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却仍被学校保护着不做退学处理,而向天歌这个孩子什么错也没有犯,却被学校给无情地抛弃了。
淦……
这个操蛋的世界。
左思烔发现自己在工作上的脾气越来越大,爆粗口似乎正在朝着“常态化”的趋势发展。
当天晚上,左思烔失眠至凌晨一点。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向天歌的妈妈开这个口,四年的本科教育和三年的研究生教育从来没有教过她该怎么面对这些棘手的现实问题。学校教育还是太理想化了,它只告诉她们上好一节课的必备条件,却没有告诉她们当好一个老师有多难。
左思烔不知道,当天晚上没有睡着觉的不止她一个人。
第二天到校后,左思烔顶着黑眼圈来到教室巡视早读情况,结果发现,向天歌居然没来。
按说学生迟到或者请假,家长都会跟老师在微信上提前打招呼。左思烔心下一惊,不由地想到上学期向天歌的“失踪案”,于是立刻冲回办公室,拿到手机后就给孩子妈妈拨了个电话。
“喂?左思烔你好。”向天歌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沉敛。
“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到校。”左思烔问,“是什么原因您知道吗?”
“她在我身边。”向天歌妈妈似乎在强打起精神,说,“我们决定转学。”
是谁在她之前把转学一事通知了向天歌的妈妈?!
左思烔问:“您是,为什么做这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