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的妈妈脸色刷白,“上周末我让他离开了,他应该心里很气,我不知道他有可能在哪里。”
“走,去报警。”左思烔环抱住她的肩膀,要带她去派出所。
“那如果真的是他带走了孩子,是不是又会被判刑啊?”向天歌妈妈痛苦地说,“他是孩子爸爸,他不可能对孩子怎么样的。”
“那万一不是他带走的呢?万一是被别人掳走了,现在向天歌正面临着危险呢?”左思烔想要唤醒她,“你现在要想想孩子!向天歌,你的女儿!”
见她不说话,左思烔拿起手机就要拨打110。
她一把拦住左思烔,带着明显的哀求,说:“我再联系联系他,左老师你等一下,我再给他打打电话。”
左思烔猜不出在向天歌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这种程度的压抑和痛苦,是装不了的。
在这一瞬间,左思烔突然很心疼她。
这个时候的她,在左思烔看来,不是某个人的妻子,不是某个孩子的母亲,而就只是她自己,她在承受着她自己人生中的属于她自己的某个巨大痛苦。
向天歌的母亲跑到角落,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电话。
不一会儿,她无助地蹲倒在地上,但手里仍旧抓着手机,不停地拨打。
突然,角落里传出她的呐喊:“我女儿是不是在你那里?!是不是!”
左思烔和孟主任都赶忙跑上前去。
“那你在哪里?快说啊!不说我就报警,我挂了电话立马报警!”她整个人跪坐着,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左思烔高度紧张起来,希望向天歌妈妈能问到孩子的下落。
“你不说是吧?我报警!”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样子?孩子接受这些事情是需要时间的!”
“你不要逼我,我现在人就在学校里,老师马上报警,就站在我旁边。”
“我求求你,你不要这么偏执!你这样只会把自己彻底毁掉,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把孩子还给我,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片刻后,她颓丧地放下手机,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孩子在哪儿呀?”孟主任问她。
她喃喃说出两个字,“报警……”
“啊?”孟主任表情惊恐,“孩子有危险?”
此时,左思烔已经拨通了110:“喂?你好,我是江州市三十七中的老师,我们有个孩子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她将手机递给了向天歌妈妈:“你跟警察说。”
她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接住左思烔递来的手机,放到耳边,声音都在发抖:“警察同志,我是孩子的妈妈……我确定是在她爸爸手里,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爸爸,他刚从监狱出来,和孩子相处很不愉快……他精神或许有些问题,我不知道……我问不出来,他把电话给挂掉了……警察同志,怎么办?现在孩子可能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左思烔瞳孔放大,双腿瞬间瘫软。幸好她一把扶在旁边的墙上,否则一定会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走廊上的其他老师也纷纷驻足,露出诧异又古怪的表情。
孟主任双目瞪得老大,他先是感到恐惧,随后想到了学校——看来又要上新闻了……
“好……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现在过去。”向天歌妈妈挂上电话,把手机还给左思烔,“左老师,警察让我去派出所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我开车。”
孟主任连连点头:“对对对,让左老师一起去。”
向天歌妈妈点头。她要站起来,但是站不住。
左思烔上前搀扶她。
她是虚弱和沉重的叠加。
车上,左思烔很想询问,为什么她对警察说孩子有可能已经死了?对方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但看向天歌妈妈一脸丧失了魂魄的样子,对于她的悲悯之战胜了对孩子的担心。
是了,人们更偏向于看得见的痛苦。而向天歌妈妈此刻的痛苦,甚至无需用肉眼去看。
车里寂静一片,所幸,车外道路顺畅无阻。
快要到派出所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的向天歌妈妈突然放声痛哭。
左思烔腾出一只手给她递纸巾。
几天前,在办公室,她也是这样给向天歌递纸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