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诣青看到晏停醒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再看眼睛鼻头都红红的自家姑娘,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免不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给晏停检查了下基本情况,问旁边自家闺女,“停停什么时候醒的?”
应棉朵看了眼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前。”
“都醒一个小时啦?”
站在山诣青身旁的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闻言故意夸张的开口,“小丫头,男朋友醒了不赶快叫医生过来,是不是光顾着亲亲我我了?”
说话的男人名叫耿迟,以前在山诣青门下读的博士,前两年刚被评上副主任医师。他人从年轻时看着就吊儿郎当的,但其实遇到专业上的东西从来不含糊。这十几年,也一直是治疗晏停团队里的核心成员。
山诣青这么多年收学生不多,但每个应棉朵都认识,说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并不夸张。
她知道耿迟是故意在给自己转换心情,逗自己的。闻言冲他弯着眼睛撇撇嘴,“被你们发现啦。”
“虽然叔叔知道你们小情侣热恋期,”耿迟调笑看她,笑里掺着几分认真,“但这种时候还是忍一忍比较好,对吧?”
应棉朵被余下几个实习医生模样的人看得脸热了热,看着耿迟皱着鼻尖轻轻哼了声,可还是乖乖礼貌应了声,“知道啦。”
倒是躺着的晏停,似乎是不想应棉朵被人误会,握着她的那只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目光看着耿迟,像是在告诉他:事情是他做的,跟他的朵朵没关系,是他没让她及时叫他们过来的。
山诣青也是一脸护崽的表情扭头瞅了耿迟一眼。
耿迟当年可是真追在山诣青屁股后头好不容易才让他收了自己读博士的,虽然两人年纪只差了七八岁,甚至如今他自己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对自己老师,还是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敬重。
耿迟看眼山诣青,再看两崽牵着的手,搞怪的举手投降,“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他算是整个医院里最没架子的“老”医生了,身后跟着的几位实习生似乎也是习惯了耿迟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彼此互视一眼笑笑,气氛看着稍稍不错。
倒是山诣青两手插在白大褂儿口袋里,低头看着晏停的脸上是少见的严肃,“我们刚刚商量了下你后续治疗的问题,你想现在听还是等明天精神再好些?”
说完很快补充,“想现在听就眨一下眼睛,想明天就眨两下。”
晏停眼睛眨了一下。
山诣青并不意外。
他偏头再看眼耿迟,后者意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低声介绍病情——最主要还是为了让跟在身后学习的这些孩子们更清楚的了解情况。
“晏停,男,22岁。法四和完全性大动脉转位交叉复杂先心病。出生一个月做了大动脉矫正手术,三岁九个月进行了全腔静脉与肺动脉分流手术,五岁五个月做了上腔静脉和肺动脉吻合的一期手术休养两年多后,才又做了最后一次下腔静脉血流与肺动脉连接,以此四次手术结束,最终达到生理性矫正目的。”
这种交叉复杂先心病可是所有医生遇见都会为之纠结的一种病情。
果不其然,几个年轻人听了下意识互看一眼,彼此眼里难掩讶异。
山诣青看着晏停说,“你自己也清楚,虽然当年你作为亚洲第一病例,我们团队成功完成了此类微创手术,但那也只是把畸形达到解剖矫治,并没有办法将其完全恢复到解剖状态。
“手术成功之后你的病虽然没有复发的可能,可还是会出现一些并发症,所以才会需要定期复查。前几个月我叮嘱过你肺动脉瓣有返流的迹象,让你要多加注意和小心,上次在临南我也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并没有怎么听话。”
“爸爸,不关停停的事,是我——”应棉朵一脸内疚的看着山诣青,“这次也是我惹停停生气,让他情绪激动,他才会——爸爸,你别怪停停。”
哪知山诣青还没开口,晏停就又握着应棉朵的手把她往自己跟前又拽了拽。
山诣青看着在心里叹气,可还是对晏停硬着心道,“命是你自己的,这世上不管是谁都没有你自己活着更重要。我知道你喜欢朵朵,可你也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继续喜欢她不是吗?
“我不清楚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又因为什么事闹的别扭,以至于让你短短一个多月接连病发两次…但是,晏停——”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现在必须告诉你,若是你还想继续好好活着,能每天看到朵朵,你真的要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任何人影响到你。”
山诣青视线看了眼和晏停紧握着手的自家姑娘,又看晏停,“哪怕是朵朵也不行。”
他知道这话有些太强人所难,毕竟情绪这种东西就和眼泪一样,是人在这世上最难以控制的东西。可是……
晏停闻言,目光平静地看着山诣青。
可无意识握紧应棉朵手的小动作,还是昭示着这些话对他的触动。
“…爸爸?”
应棉朵看山诣青,有些被爸爸脸上鲜少的严肃吓到。
山诣青看眼自家姑娘,没应声,只是回视着静静看着自己的晏停道,“以目前你肺动脉瓣返流和右心室流出道的情况来看,现在还在可以用药物控制的范围内,但也只是在能控制的范围边缘了。
“你身体情况和其他心脏病患者不一样,如果他们返流严重,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第一选择会建议他们做换瓣手术治疗,可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