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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郡城,今日艳阳高照,繁华市集里,不少神、鬼、妖、修行者都神神秘秘议论着同一个消息,却又对碧血七情花讳莫如深,好似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孟黛装模作样地打听了好几天了,实则还是打算去城主府去找一找消息,牢兰宫毕竟人多势众,消息灵通。孔青完全没有放松戒备的意思,好像她的保证完全不作数一样。
最过分的是,晚上一旦出了客栈,就不知道哪里会跳出个纸人悠悠堵了她的路。
积蓄数日的怨气,终于在今天一块爆发出来。孟黛恨恨道:“你能不能不要跟看犯人似的盯着我?”
孔青负手在前,一双袖袍随风猎猎舞动:“那你就不要跟做贼似的到处添乱。”
孟黛小声嘀咕:“明明是你给我添乱。”
“嗯?”
“哎呀,”少女迅速换上一脸假笑,话锋一转,“我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不如逛一逛呀。”
孔青回过头,稍含戏谑:“不找药了?”
孟黛拉长了调子:“某些人自己都不急,我急个什么劲儿?来都来了,还不如逛一逛呢。”
孔青对她那简直要翻上天的眼珠视若不见,微微笑道:“可以。”
两人在市井里闲逛起来,孟黛瞧瞧那个,瞧瞧这个,实则心不在焉,脑子里闪过了好几个主意。她从个小摊上拣选了几朵绢花,漫不经心地翻看。她神念注视着孔青——青年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哼。
小贩殷勤介绍道:“小娘子可真有眼光,我家扎的绢花,是东市里头最好的,连蝴蝶都能招过来。——您生得那么好看,扎上肯定衬得比花娇,这位郎君,您说是不?”
孟黛随口道:“我都比花还娇了,那还用得着它衬我?”
小贩:“……”您就是来砸场子的?
孔青徐徐道:“你这光看不试,也不给银钱,多耽搁人家的生意。”
小贩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姑娘尽管看吧。”
孟黛无言,低下头,捏着花茎一朵朵正归还呢,眼前忽然掠一片玄黑袖袍,青年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眼前。
有什么轻轻掠过发髻,随即,头上好像多了点什么。
孟黛伸手摸了摸,神识一扫——那是一串,素白的茉莉。她抬起眼帘,微微一怔。
青年的下颌峻秀冷硬,只有唇角挽着微微的弧度,似笑又好像不笑。挺拔的鼻梁两边,漆黑的瞳孔似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清丽的脸,乌云似的发,衬着洁白的小茉莉。
小贩赞道:“娘子,好看的。”
孟黛回过神,皱眉道:“可我不喜欢茉莉呀。”
孔青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优昙,通体洁白,若精灵一般:“这花适合高髻。”言下之意,孟黛梳的一个垂髫分髾髻,怎么撑得起来。
“我就喜欢重瓣的,”孟黛意识到茉莉也是,又补充了一句,“大花。大就是好看。”
“……”庸俗。
两人谈话间,路上忽然烟尘滚滚,却见远方一队人马驰来,旗帜招展,待近了,才看得清是一家商队。
汗血枣红马,银鞍金络脑,当先的少年意气风发,扬鞭催马,一骑绝尘,好不潇洒。
孔青瞥了一眼,便觑破了少年伪装,心中若有所思,来得倒是快。
小贩艳羡:“这玉门的行商,真气派呀。” 丽嘉
孟黛掩鼻遮着尘烟,瞧着瑟瑟缩在两边的行人商贩,嫌弃道:“要不是城里禁飞,他还不得上天?”
孔青收回目光,随手丢下颗金珠:“都拿了吧,不用找了。”小贩乐得合不拢嘴。
随即,孔宫主道:“走,去别处瞧瞧。”
他拉起孟黛的手,少女猝不及防,被他拽住,腕上一片温热,有些不自在。她本想甩开,见了手上那花又顿了顿。
忽然灵光一现,她遂改口:“行吧。”
“那我要去看看衣裳。”少女叫道。
孔宫主纵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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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玉门商队人马停在七宝斋前,掌柜亲来相迎,嘘寒问暖,谈笑风生。
一众人聊逸事聊得是风生水起,谈及此次过来,有人对七宝斋掌柜叹道:“这回还真是稀奇,我在云中、贺兰、玉门这条道上走了好些年了,头一次见到黄沙里,不得了,贺兰的西依湖,波光粼粼从天上倾泻下来,真可谓造化奇观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