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蠢呢!这画里根本就不是她,是姐姐。
她分不出别人的脸,还看不出她自己和她姐姐的脸吗?孟黛抿唇,有些不甘心,可是孔青显然没认出来姐姐,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先前匣子里装的也不是这画,这张画是不是他的还说不准呢。
孔青见她神色一黯,心下顿生疑窦。忆及这丫头先前口口声声有个姐姐,莫非南烛就她那失散多年的姐姐。
——可她与南烛也打过几次照面,彼此之间似乎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目光闪烁,出言试探。
“你不喜欢这画?”孔青举掌,作势便要毁。
孟黛面色一变,伸手拉住他:“表哥——”
孔青道:“怎么?”
“你这么急着毁了做什么?”孟黛急思借口,目光落在那画上,电光火石之间,灵光一现脱口而出,“那画上的金钏,我怎么在你的书斋里见过个一模一样的?”
少女泫然欲泣:“你敷衍不过,就想毁了一了百了么?”
金钏?
什么金钏?
孔青一怔,目光往那画上逡巡,不是南烛么?又分明是她的模样。
不。
倒也不是——这幅样貌,那个女人也有。
但她的画像,怎么会被收拣在此?
见他徐徐抬眼,似有所得。孟黛满怀期冀,他应当知道姐姐的消息吧?
孔青却道:“金钏么?许是南烛匆匆遗落在此。又或许,物有相似,谁说得准。”
“那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他一幅纵容口吻,神识一扫送来的物什,果然寻得一双金钏。孔宫主不由分说抓过她,“咔”,将金钏扣上扣上她的腕子。
孔青这才含笑顾她:“满意了?”
满意个屁!
孟黛直觉他想把这事糊弄过去,但她没有证据。他肯定是知道姐姐的消息,故意不说。
她一双碧眼含恨,跟孔青闹起来:“都不知是哪个女人的东西,就顺水推舟地送给我。”
跟他闹?
孔青一笑,伸手便要去取:“不喜欢,那就是不要了?”
“要!”孟黛连忙去护。
姐姐的东西,凭什么给他留着?
这一护一抓,倒叫孔青将她的手攥住。
少女手指细白,指甲光洁莹润,泛着微微的海棠色。触手温软,倒叫孔青心神一漾。
“哼。”孟黛半羞半怒把他手甩开。纤细的腕上,那秀气的环儿摇曳,流光跃金,衬得她肌肤愈发光洁如雪。
不管她满不满意,反正孔宫主觉得还是挺满意。见她气哼哼躲到一旁,孔青摇摇头,暂不打算管她。被她这一打岔,心情转好,复又处理起手头事务。
孟黛掩耳盗铃般绕到十二幅山水屏风后头,摸摸手上的金钏,忽而蹙起眉头。
刚才她尚未细想,如今想来,姐姐先前行踪神秘——会不会是姐姐在牢兰宫中,不好跟她接触,所以才隐去行踪。
可是现在钏子在孔青手里,姐姐人却不见了。刚才孔青言语闪避,显然是想起什么,却避而不提。难道——
是他对姐姐不利了?
两只钏子叮当一撞,冷冰冰地贴在臂上。孟黛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只是东西在牢兰宫,姐姐未必出了事。
她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犹自阴云重重。
◆
这般各怀心思地渡过了半日,孔青便带着她要走。孟黛却也开心不起来,现在逃?那姐姐怎么办?
罡风拂面,吹动发丝乱舞,正如起伏不定的心思。她心中还未做出决定,怔忪间已到了去处。便见面前烟云袅袅间,一片仙宫伫立。飞檐捧日,画拱曜月,白玉铺地,阑干层叠。
朱门徐启,只见牢兰宫中众魔君、元神真人列次相迎,孔青负手而行,龙骧虎步径直入内。孟黛紧随其后,正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宫室,却听身后倏忽传来一道飞扬恣意的声音:“孔宫主。”
“你约本座来此,有何贵干?”
孔青站定,回首见来者身着锦衣法袍,身健体硕,方面阔口,五十来岁中年人样貌,道韵圆融,行动间毫不掩饰一身道境真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