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阁下拒绝我了，不要抱有期待。”她斜了一眼旁边正在偷听的珍妮·那顿，“某位贵族小姐是不是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视线？”
靠的很近的珍妮·那顿瞬间红了脸颊：“米歇尔！你别逮到人就咬！”
米歇尔就是随口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就这样上钩，一时间觉得珍妮傻得可爱。
因为粉裙子的少女的那一声，大多数的视线聚集到了米歇尔身上，他们多数人不太敢和米歇尔攀谈，此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女仆长塞妮破开重围快步走到米歇尔身边，米歇尔示意面前说话的贵族先暂停，女仆长凑在她耳边。
“诺亚大人到了。”
米歇尔挑眉：“我不去迎接了，你把他带进来。”
女仆长得到授意，快步又走出了人群的包围圈，米歇尔示意面前想要和兰德尔家族攀上关系的贵族少年继续说。
兰德尔家族的每一场舞会都有着这样的状况，就算米歇尔已经习惯也不免有些不耐烦，愿意听他继续说无非是因为脸长得还行，看起来不那么难受。
贵族中突然有谁有些失控的叫出了声：“是大祭司！！”
面前说这话的贵族少年一瞬间就收住了话，转头去看声音的来处。
米歇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这就是“神明”的魅力么。
米歇尔懒懒抬手向着门处举杯，越过人群看向刚进来就被围住的大祭司诺亚，也不管有没有被看见。
他面前的贵族大多数神色狂热，其中女性偏多，都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询问些什么。
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大祭司依旧穿着白色为主基调的长袍，身上的橄榄枝配饰为他增加了不少圣洁感，和这个舞会格格不入。
诺亚浅金色的长发在发尾处扎了个小辫，米歇尔的角度只看得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见围在米歇尔身边的人基本散去，女仆长从侧边快步上前，小声地报告：“米歇尔大人，宾客已经来齐了。”
米歇尔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塞妮有些紧张的站在她的身旁。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前一秒还是众星捧月，下一秒注意力就另一个人夺走的状况的。
诺亚脸上带着得体的温柔笑意拒绝了前来敬酒的每一位贵族，视线环绕一圈，在远处看见了米歇尔。
她今夜的装束大胆明艳，懒懒散散靠着摆放甜点的桌子，腰肢看上去纤细柔软，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酒杯，红色的液体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尾指上的戒指在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光弧。
诺亚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微微弯腰拒绝面前的粉色礼裙的少女的邀请，从自觉让道的贵族们中间穿过。
米歇尔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女仆长利落地用柔软的擦手巾替她擦手，米歇尔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而后站定。
神殿的大祭祀眼含着笑意，眼底却没有多少情绪：“米歇尔殿下，可以邀请你与我共舞么？”
贵族们的晚宴里少不了舞蹈。
米歇尔没有立刻回答，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遍。
被邀请者的声音傲慢，又好像带着恃宠而骄的胸有成竹：“你打算穿着祭祀古板的长袍和我共舞？”
诺亚伸出手，保持着邀请的姿势：“我想你会享受的。”
米歇尔嗤笑一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兰德尔的专属乐团很懂眼色地提前开始了演奏，周围看见这边状况的贵族们神色各异。
诺亚低头靠近，他的嗓音微哑。
“你很精明，米歇尔。”
诺亚干脆就不用极有距离感的后缀，米歇尔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诺亚扶着她纤细的腰肢，伴随着交际舞的节奏，两人的距离时远时近。
把主导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并非米歇尔主动去和未婚夫的对手交好，而是他自己主动凑上前。
米歇尔能够感受到大祭司在向自己施加压力。
她讽刺道：“我想在这方面，我们彼此彼此。”
诺亚笑了笑。
周围的贵族们虽然在跳舞，但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往米歇尔和诺亚身上靠，虽说没有米歇尔的能力，但是贵族们的嗅觉还是很灵敏。
今晚的圣域注定不平静。
“那么，为了我们的合作。”诺亚握住米歇尔的手，贴近的那一刻，米歇尔听见他的声音。
“今夜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在兰德尔的城堡中留宿？”
第06章
一曲舞毕。
米歇尔放开搭在诺亚肩膀上的手，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在一众贵族的注视下表示自己跳着一首就已经足够。
至于接下来大祭司要怎么处理邀请他的人，就和米歇尔没什么关系了。
诺亚笑容略苦，和兰德尔家族的合作还真是要吃一些苦头。
米歇尔走到一边，围了一圈的贵族们给她让出道路，这下没有人上来攀谈，还清净了不少。
女仆长塞妮将精致的短披风搭在米歇尔的肩头，米歇尔稍稍调整位置更加舒适一些，咬了一颗小果子在嘴中。
她余光瞥到面色复杂的珍妮·那顿。
珍妮·那顿往四周看了看，脸上带着怒气快步走向米歇尔，像是抓到了出轨的爱人。
“米歇尔！你怎么会邀请大祭司参加舞会？”
米歇尔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不要靠我太近，珍妮。”兰德尔家族的继承人语气丝毫没有留给她面子，咽下口中的东西，语气自然：“我不想被那顿家的愚蠢感染。”
珍妮的手在身侧紧紧握起，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就算是在气势上差了米歇尔一头，她还是坚定了要给自己爱慕的男人一个公道。
“你不要忘记自己是弗洛大人的未婚妻！人人都知道大祭司和骑士长的关系有多差！”
米歇尔点头：“嗯，然后呢？珍妮小姐想要表达什么？”
对于这个同样尊贵的贵族小姐，米歇尔最多的就是感叹。
恋爱脑、公主病，被那顿家族捧在手心，几乎没有接触过政治和利益的熏染，可爱的令人发笑。
珍妮噎了一下，没想到米歇尔这么泰然自若。
“所、所以你不应该邀请大祭司让弗洛大人难堪！”
米歇尔冷淡的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发言：“是弗洛拒绝我的。”
珍妮抬头正要直视米歇尔的脸，嘴上理所当然：“弗洛大人拒绝你不是正常的吗？你……”
少女的话戛然而止，她看米歇尔的眼角微红，人都有些傻了。
米歇尔刻意的表现出了小哭腔，表情保持着以往的高傲，在这种情况下却让珍妮感觉到了一股欺负人般的不安。
米歇尔说：“珍妮小姐，我为什么要因为他约束我自己？我是兰德尔家族的继承人，是他的未婚妻，不是蔷薇骑士长的附庸。”
米歇尔背对着众多人，因此也就珍妮看见了她微红的眼角。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珍妮小声，她扯了扯自己的裙摆，显得局促无措，“我为我刚才的话语道歉，米歇尔。”
她向着周围看了看，没有可以替她解围的人在，语无伦次地安慰了几句之后就提着裙摆逃离了现场。
米歇尔曲起手指，擦了擦眼角鳄鱼的眼泪，看着珍妮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好笑。
“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站在一侧目睹了全程的女仆上前一步递上手帕，半精灵的血统令她可以清晰地记住刚才的所有对话的所有细节，但米歇尔并不担心。
她手下的所有仆从都不会乱说话。
从米歇尔十岁开始，到现在整整八年，兰德尔家族的仆从换了一届又一届，留下来的这些人绝对不会背叛米歇尔。
——除非是米歇尔自己要求的。
女仆安安静静的退下，站到一边充当透明人。
纸醉金迷的夜晚一直持续到王都深夜的宵禁，诺亚光是周旋就花费了很大的精力，一直没有机会能和米歇尔单独对话。
米歇尔乐得清静，后半场舞会全部交给女仆长来周旋，自己找了个位置摸鱼吃瓜。
期间听到了不下五个人向着大祭司表达爱意的情报。
米歇尔听着女仆说的八卦还挺开心：“他的脾气还不错。”
女仆没接话，她跟随米歇尔几年，对于米歇尔在背后议论神殿大祭司的行为见怪不怪。
米歇尔拍拍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慢悠悠回到舞会的现场。
贵族青年们今晚掌握了不少的信息，回去之后要和家族的人汇报情报——毕竟涉及到图灵的最顶端的权利家族。
米歇尔台阶之上，面上挂着微笑向着每一位客人道别，大祭司与她错身而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
米歇尔按兵不动，她看着大祭司走上马车，转而向着后后方出来的客人道别。
直到人都走光了，米歇尔才抬手看向自己的手背。
金色的光点从她的手套上升起，在米歇尔的前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悬浮在半空之中，好像在指引她跟随。
米歇尔看了眼无边的夜色，紧闭的尼尔尼亚之眼在云层后方显现。
宵禁管不到圣域。
米歇尔对大祭司这种偷/情一样的行为嗤之以鼻，她随口喊了一个一个侍卫跟自己一起前往。
魔法元素一路漂浮，带着米歇尔走向古堡外侧面的树林。
停在暗处的马车没有车夫等着，米歇尔让跟随的侍从在原地等着，孤身一人上了马车。
她撩开马车厢的帘子，环视内部一周，泰然自若的坐在了诺亚的对面。
贵族的马车车厢足够大，大祭司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挺高，因此米歇尔对内部环境还算满意。
见她就这样坐下，诺亚手一顿，将原本正在翻阅的厚重魔法书放在前方的小桌上，感到无奈。
“我以为你起码会惊讶一点，或者邀请我到稍微正式一些的位置谈话。”
米歇尔挑眉：“诺亚大人还想在哪里和我洽谈？兰德尔的古堡还是你就职的神殿？”
诺亚伸手在虚空中一划，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在米歇尔眼前一晃，空间戒指中落下一张地图。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抉择……教廷可以管控的港口在地图上都有标出，你可以随便选一个。”
说实话，米歇尔还挺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交易。
她看向地图，长长的河岸线除了部分没有标明，几乎一半都被教廷握在手中。
米歇尔看的有些发酸，如果这些港口成为兰德尔家族的附属，家族能够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图灵这个国家了。
可惜不行，毕竟王权还是压着贵族一头，如果兰德尔家族权利超过了王室内心的临界值，那就是另一种危险了。
这并不妨碍米歇尔出言讽刺：“看来教廷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死板。”
诺亚耸了耸肩膀，俊美的脸上倒也没有被讽刺的不满。
米歇尔低头看了许久，她能够挑选一个港口，因此要对地图上所有的可选项目进行精心挑选，从中择出最优项。
在这期间，诺亚的视线一直领留在她身上。
米歇尔出来找他的时候没有更换衣服，毕竟夜已深，她也并不是真的私会情人，没必要再重新打扮。
她的美带有一种略显凌厉的攻击性，但诺亚不明白为什么神明会给予她这么多的注意力。
米歇尔·兰德尔身上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诺亚看着她许久，见米歇尔的手停留在某处港口，眼中色彩黯了黯。
米歇尔没介意自己被打量，对方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多一些耐心也无所谓。
她已经挑好了哈顿的港口。
“这里交给兰德尔家族，想必诺亚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米歇尔要的这处港口虽然并不是最大的，被称作为“矮人港口”。
之所以诺亚的表情不是那么好，因为一般哈顿的武器运输都要经过那里。
那个港口最靠近矮人聚集的部落，矮人又是最优秀的工匠。
兰德尔家族本身就掌握着图灵的武器命脉，如果加上这个港口优势，王庭想要扳倒贵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诺亚缓缓收起卷轴：“不怕被发现？”
米歇尔故作惊讶：“这不该是教廷掌控的港口吗？”
意思是由兰德尔家族……或者说米歇尔暗中控制既可。
诺亚抬手捏了捏眉心，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像是把戴了一天的面具彻底摘了下来。
“米歇尔，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坏一些。”
米歇尔懒懒抬眸：“兰德尔是利益构造的家族，每个兰德尔都擅长这些，大祭司应该早有耳闻。”
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黑色的夜晚降临大陆，神降的时间迫近，尼尔尼亚之眼越发清晰遮盖月亮。
米歇尔没问最原始的问题——大祭司为什么要让自己和他一起参加神降。
王庭、骑士团、教廷的关系要发生改变，兰德尔的继承人是一枚漂亮又好走的棋子。
不过对于米歇尔来说，他们也会是自己手中的棋子。
于是她决定多多麻烦这个被神明宠爱的男人：“神降时候穿的服饰，就劳烦大祭司费心了。”
诺亚：“但愿我的审美能令你满意。”
米歇尔嗯了一声，她起身从车厢门处下车，迈步走向昏暗的不远处，还在等待的侍从。
“米歇尔。”
诺亚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米歇尔蹙眉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洽谈结束之后叫住自己。
诺亚保持着撩开帘子，细碎的金色光芒凝聚成小小的球形，照亮了米歇尔前方的一小片道路。
他注视着光芒下米歇尔清晰的外貌，许久轻笑一声。
“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
第07章
图灵王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