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喊了一声“小心!”
毕伽闻声陡然睁开双目,魔气暴涨,将那枚宝石围在中央,令其动弹不得,直至黯然无光的碎裂在地。但他刚刚有些得意,仰头就见火灵杖已经突破魔气的重重包围,冒出火焰就朝他俯冲过来。
毕伽本想闪躲,但火灵杖好像有了灵性一般,直接射出几道火焰,将他团团困在其中,宛若一个小型的天火阵,烧得他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神主却飞身跃起,用尽全身力量去撞盛夕昙,打算一举将其撞下山崖。这里是圣域最高的地方,山势陡峭,足有万丈之深,若是掉下去肯定要粉身碎骨。
气喘吁吁爬到此处的秋郁清刚好赶到,正撞上这一幕,她神色大变,失声地高喊:“夕昙!”
毕伽听到她的声音,回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知在劫难逃天火的攻击,索性纵起身子,朝发狂的神主冲了过去。
神主瞥见一道身影飞了过来,但却没有丝毫闪避,他心知大势已去,此刻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誓要置盛夕昙于死地。
天火烧着了毕伽的衣服,他撞上神主的那一刻,神主那亮闪闪的披风顷刻间也被燃烧。盛夕昙早已耗尽心力,神主又死死抱住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就这样他们一人一神一魔全部掉落到万丈悬崖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
第109章
秋郁清慌慌张张地奔到悬崖边上, 只见到那束火光急速地坠了下去,很快消失在黑洞洞的崖底。
她扶着护墙大喊了两声,“夕昙, 夕昙!”却没有任何回音。
她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亲眼目睹心爱之人死亡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若非她上石梯的速度太慢,早一步赶到或许就能有不同的结局,现在仅剩下深深的自责。想到这里, 她饮泣不已, 身体一直不由自主地哆嗦,扶着边上的石墙才勉强不坐倒在地。
就在她伤心难过之际,下面脚步声大作, 还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她蓦然想到应该是有人上来了,或许就是永恩会那帮人。她急忙躲到观星楼坍塌的废墟暗处,停止了哭泣, 悄悄地向外观察。
不多时一群人走了上来,都穿着青色的袍子, 正是刚才在广场上颂念经文的永恩会的教众,严护法领头走在最前边, 邹一松赫然也在其中。
原来这些人方才在下面目睹到观星楼的倒塌, 又见火光乱飞,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依然没有得到神主的任何指示。几个地位高的护法商量了一下, 便一同上来一探究竟。
秋郁清屏住了呼吸,将身形隐到暗处, 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邹一松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如果发现了她, 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严护法站在观星楼的废墟旁,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也猜不准到底发生何事。邹一松紧紧皱着眉头,好像比以前苍老了不少,他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却根本没有看到神主的片个衣角,一时失落得低下头不知琢磨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神主呢?”“圣王呢?怎么也不见了?”教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神主不知去了哪里,大家不如先各自回去休息,再多等几天看看。”严护法位高权重,见众人都唯他马首是瞻,只能敷衍地提议继续等待,其实心里也是没谱。
这场面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恶斗,但神主不是与圣王合作启动法阵,难道是魔头毕伽跑过来捣乱?
“不行!圣王和魔头都不见了,说不定神主是遭了他们的暗算,正等待我们的援助,我们应该在四处好好找找。”邹一松突然高声反对。
他跟盛夕昙有过接触,觉得这位圣王心机手段都不简单,如今情况有变,说不定就和他有关。至于毕伽,竟然悄无声息的逃出了冥神殿,更是个劲敌。
严护法见大家被邹一松这么一说,情绪都变得激动起来,沉吟片刻之后,只能同意他的提议。他将教众分成五队,准备去不同区域寻找神主下落。
邹一松迈步刚想离开,一脚却踩上什么东西,他低头捡起来一看,正是火灵杖。这东西是他前几天亲手送给神主的,据说是启动法阵的专门法器,神主视若珍宝,如今居然掉落在这里,看来形势十分不妙。
他将火灵杖递给严护法,忽然想起秋郁清,寻思道:“方才冥神殿门口不是死了一个女人嘛,难道姓秋的那丫头也进了圣域?”
“死的女人我认识,在扎达县城里跟姓秋的女人住在一起,你说得有理,她们两个很有可能一起潜进来。”严护法心思流转,想了想,“嗯,如果她真的在附近,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邹一松点头赞同,“我们不如先在这里找找看。”
严护法挥手让教众停下,命令先不要去其他地方搜寻,就在观星楼附近查找。
秋郁清不禁紧张,观星楼这里位于山顶,本来占地面积就不大,再加上楼体倒塌,更让她不好藏身。
果然搜寻的脚步渐渐临近,即便她缩着身子躲在了坍塌的大石后面,还是被手电筒的光芒照到。
“有个女人躲在这里!”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严护法和邹一松立马扒开人群走了过来。
秋郁清索性也不再躲避,长吸一口气,直接站了出来,“是我在这里,你们想怎么样?”
她这话是对严护法和邹一松说的,严护法皱眉不语,邹一松扶了扶鼻上的老花镜,似笑非笑地说道:“阿清,你跑得倒是挺快,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你应该都看到了?”
他现在对秋郁清颇多恨意,若非她执意逃跑,哪能连累他与儿子邹成俞关系紧张。他本来这次打算带着妻儿一齐来圣域,免得他们母子二人受到神主施法的牵累,谁料就因为一个秋郁清,儿子到现在都下落全无。
“不错,我是都看到了。”秋郁清无畏地扫视了众人一眼,语出惊人,“神主死了!”
“你说什么?”邹一松大惊失色,急忙追问。
“我说你们的神主已经坠崖死了!”她又扬声重复一遍。
反正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夕昙和毕伽都不在了,再没有人可以保护她。面对这些狂热的教众,她早就做好大不了一死的打算。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人宛若一道炸雷在天空中作响,一个个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
严护法咽了咽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指着秋郁清对众人道:“别听这个女人胡说,神主是不死之身,怎么可能轻易就这样死了,她一定是在混淆视听。”
教众们本来情绪低落,根本接受不了神主死亡的消息,如今被他这一煽动,好似在黑暗中看到希望,纷纷指责秋郁清,逼她说出神主的下落。
眼看众人恨不得眼冒红光,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她只能步步倒退,直到撞上后面的石壁。
“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严护法一边高声吩咐,一边拂尘一甩,一股劲力就向她袭去。
他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不通法术,之前不过是仗着谭家人保护才顺利脱险,如今对付她一个人那就是小菜一碟。
秋郁清眼看场面失控,以这些人对神主的狂热崇拜一定会对她百般折磨,她想翻身跳下山崖,可刚有所动作就感到浑身一颤,全身都无法移动。
她抬眼看到严护法冷笑的表情,瞬间明白是他施了什么法术,害自己无法动弹。
教众们涌到她的身边,前面的两人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就觉得一道刺目的光线晃住了眼睛,全身就像遭遇到强大的电击,心跳骤停倒在地上。
秋郁清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胸前那枚徽章吊坠发出的光芒,那团光芒越来越大,刹那间覆盖住错愕的教众们,他们纷纷倒下,双眼凸出,再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就连站在后面的严护法和邹一松也没有反抗或是逃跑的机会,都倒在而亡。
秋郁清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正常,那团光芒逐渐消失在暗夜中。她双手捧起胸前的徽章吊坠,蓦然想到夕昙坠崖前那一幕,似乎用手指点了点她,原来他是将最后的灵力注入到徽章中,就为了护她平安。
“夕昙,夕昙!”她随意地坐在石阶上,对着徽章轻轻地呼喊了两遍他的名字,眼底再度泪意朦胧。
就这样枯坐了一夜,直到长夜过去,初升的阳光照在山头,金色洒满山坡,她才缓缓起身。眼望四周,依然没有见到夕昙的身影,她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明白他是真的无生还可能了。
顺着阶梯一步步地走了下去,她先到了冥神殿外,毕伽把楚音的尸体暂时放在了一个避风的角落中。经过一夜,尸体已经僵硬,她拔出了楚音胸前插着的匕首,扔到了一边。
既然楚音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返回圣域,秋郁清决定将她留在这里。按照圣域的习俗,肉身要火葬化成骨灰。她摘下楚音胸前的珍珑骨人,最终将她火葬,又找来一个黄金坛子盛放骨灰,将坛子放置在楚音以前的住处里。
望着孤零零的骨灰坛,她不由想起了毕伽,那个魔头终究还是被天火烧了个灰飞烟灭。
她对毕伽的感情有些复杂,起初是又惧又怕,后来经过一月的朝夕相处,发现他其实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魔头。不管他对别人如何,对她还算不错,她虽然不能接受他的情意,但不能否认他的好处。
其实她甚至想,或许那个魔头已经爱上了楚音而不自知,否则以他的行事冷酷的作风,怎会为楚音流泪?
造化弄人,她返回到广场,回首再一次望着圣域那依山而建的恢宏建筑,感慨万千,她想她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迈步进入大神殿,握紧珍珑骨人,闭目低颂着夕昙以前教给的咒语,等她双眼再睁开时,已经到了土林之中,程亦和谭湘的小帐篷赫然就在眼前……
三年后。杭州。
秋郁清换了一件水蓝色的斜肩礼服裙,围上白色的皮草,盘起头发,戴了一套四叶草的项链和耳钉,开着车前往浙江大酒店。
今天是邹成俞的订婚宴,她自然要捧场出席。
这三年她独自一人住在夕昙租下的那座小别墅中,那里的每件东西都充满了他的气息,仿佛只有住在哪里,才能让她心绪平静。
海龟坤巴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还是喜欢慢吞吞地趴在她的脚边,一直无声地安慰她。
三年来她也没闲着,三分之二的时间用于工作,在工作室前辈们的指导下,修复文物的本事大大增强。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全花在了四处旅游上,走了不少名山大川,边疆小镇,心胸开阔了不少。
她去凤凰古城看过路栖和杨伊雪,二人热情的招待了她。路栖依旧是那副清淡如菊的模样,说起师弟夕昙免不了一番唏嘘。而美丽活泼的杨伊雪凭着坚持不懈的精神,不断表露爱意,终于打动了路栖尘封的心。听说今年领了证,一起经营那家小客栈,杨伊雪正式升任老板娘。
她去稻城时,专门在成都停留几日,探望谭湘和程亦。当年是他们将她带出了土林,送回了成都。如今两人的孩子都两岁多了,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性子有些调皮,主意还特正,把谭湘搞得焦头烂额。程亦得了儿子却是高兴,整天抱着坐在车里,一副准备让儿子接班的架势。
还有一次她去内蒙古穿越沙漠时,竟然碰上了铁饼和瘦七,两人受雇于一支考古队,帮忙挖沙子。他们看到她兴奋异常,手舞足蹈地给她讲述他们到处打工谋生的经历,而且羞涩地表示,等有了钱还是要还给她的。
再后来她去了玛旁雍错,前世她一直朝拜的圣湖。湖水依然碧蓝如洗,零星有游客在那里拍照留念。她沿着湖岸边走了很长时间,却再碰不到那位白袍轻飘的清隽男人。在冈仁波齐脚下,她虽然没有去转山,但望着那犹如阶梯金字塔般的山顶,再没有了夕昙与毕伽对决的身影。
唯一令她疑惑的是子明彻底失踪了。自从三年前她让他去帮夕昙,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曾托谭湘和路栖帮忙打听过,可惜音讯全无。或许主人已逝,他这个暗卫也完成了使命,不知所踪了。
一路乱想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她去了宴会厅,就见邹母正在门口迎客。
秋郁清过去打了招呼,邹母拉着她说了几句客气话,态度十分热情。
邹一松的事情她这个老伴多少知道些,邹家确实对不起秋郁清这孩子,本想着娶做媳妇当补偿,可惜儿子与她没缘分,她这个当妈的也没辙,只叹两个孩子有缘无分。
邹成俞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礼服,愈发显得身形挺拔,他将秋郁清直接退进女方休息室,拜托她照看未婚妻。
他这位未婚妻不仅名牌大学硕士毕业,家世也是不俗,跟他算得上门当户对。虽然相貌比不上那些小明星和网红,但也五官清秀,性格温柔。
用他的话来讲,平时在外面玩的时候,找女人自然要找漂亮的,可若要结婚,必须要找个家世相当的妻子,他不想白白地去扶贫。
秋郁清知道他一贯现实,如今也算得偿所愿,她当然要夸一夸这位未婚妻,不能扫了他的兴致。
没跟这位未婚妻说两句,订婚宴就开始了。主持人按照程序走了一遍,两人交换了订婚戒指,跳了第一支舞,邹母乐得笑开了花,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秋郁清见仪式结束,下面是自助餐时间,她没什么胃口,便拿了一杯橙汁,坐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