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怀中的《千屈荣笔录》,缨绒又想到了邻镇那位哑先生。看来得尽快将笔录誊抄一份了!可是她能描字体,却不敢照着画图样。大致画倒是没什么问题,鉴于上次皱叶斡弧和金线斡弧的事,她很怕哪里的比例或者细节不对,反而出错,酿成大祸。
想了想,缨绒有了主意。
“琉锦大人,您若是执意要我离开的话,我也不会强留的。就是有一件事可能还得麻烦您。”
琉锦难得不摆弄药草,而是在对着门外发呆,听闻缨绒的话语,他才回过神来,转头注视着缨绒,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缨绒从中听出了一丝疏离:“但说无妨。”
“我前几日偶然得了一份珍贵的医书,叫《千屈荣笔录》。想先誊抄一份,又担心有什么地方出错,所以想再借用您一段时间,帮我看看绘制誊抄得有没有错。”
《千屈荣笔录》?她真的弄来了?琉锦愣了一愣,她之前不是与他一道找寻一无所获吗?怎么会突然获得?
但转念想想,若是她日后从医或从药,能多学一本有益无弊,倒也不是不能帮她。再进一步,在崖底待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无趣,到时候正好可以将她推离熙煌山。
获得了琉锦的同意之后,缨绒十分开心。这样既能帮助那位哑先生,还可以多留在熙煌山内,在琉锦面前表现表现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安稳,缨绒在琉锦处练习誊抄笔录的时候乌羽玉也没再避着她。这使得缨绒连带着对乌羽玉也产生了好奇。偶尔乌羽玉会各自消失一段日子,但是回来的也很快,缨绒也就没太在意这些。
半月之后,随着誊抄版本越来越厚,缨绒开始发愁:“马上笔录快誊完了,琉锦大人还是没松口让我留下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没办法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着急。”乌羽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缨绒恹恹地看向窗口上那一只黑色鸟儿,撇了撇嘴:“乌羽玉,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天她多少也见过乌羽玉的妖形,知道他是一只黑色的鸟,长的比乌鸦好看,一身羽毛乌黑靓丽。但她总有种想拔他羽毛的冲动。
乌羽玉抖抖羽毛上沾的雨珠:“琉锦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你何必急于一时?他以前遇到的糟心事不少,哪那么快放下心防。”
啊想拔羽毛……缨绒手痒难耐,碍于乌羽玉的身份一直忍住没下手。“哦。”
乌羽玉浑然不觉缨绒的龌龊想法,变成人身,摇着扇子说道:“正所谓水滴石穿,铁杵成针。你以后多在他面前露露脸,迟早他能接纳你。诶你上次带给我的桂花糕特别好吃!赶明儿介绍我店呗,我去买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缨绒对于乌羽玉的贿赂是非常成功的,至少他在这个时候被策反了。嗯,只是暂时。反正他不会主动插手这件事。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咋不腻死?缨绒翻了个白眼。不过仔细想想,乌羽玉说的不无道理,没必要这么着急,循序渐进更好,反正她耗得起。她可不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第二日最后一页誊抄完之后,琉锦也不再婉拒,而是直言要求缨绒离开。
“真的不能留下?”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缨绒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
缨绒撇撇嘴,反正就是觉得她不够坚定:“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您了,收拾一下我今天就走。”
没有料想中的死缠烂打,琉锦长舒了一口气,温和地道:“嗯,我一会儿送你离开。”
缨绒的东西不多,收拾完也就一刻钟的事。想了想,她悄悄摸出《千屈荣笔录》,放入卧房书桌上,旁边附上一张纸,上书:缨绒赠。她很少能有机会写字,与琉锦的字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但这已经是她能写出最好看的字了。
随后她走出屋子,便瞧见琉锦已换了身衣服执伞站立于屋外。与平日极简的形象不同,此时的琉锦身穿丁香色的锦袍,头发不似以往披散下来,而是简单的束好后自左肩垂下,这一派长身玉立的模样,好似谪仙一般淡然而温雅。
心跳漏了一拍,缨绒没控制住自己,咽了口口水:“我、我好了,走吧。”
琉锦点点头,自然地拿过小药筐挂在自己肩上,未撑伞的那只手牵起了缨绒,越过客房屋后的井,走进一条隐蔽的小道。
缨绒此刻心思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与心跳声重合在了一起。她多希望这条道路能够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不多时,两人来到道路尽头,山脚的道路也已清晰可见。
“沿着这条路下去就是泅水镇了。”琉锦将药筐和伞递给缨绒,缨绒只一个抬头间琉锦已然消失。还没来得及道别呢,琉锦就这么不希望见到自己吗?失望感倏地涌出,似阳光下的泡泡般瞬间破裂,溢满胸腔。
等等,这个药筐的重量好像……不太对?缨绒飞速扒拉下药筐,打开一看,明显多出了好些药草。都是她这段时日偶尔念叨的几份比较难找的药草。
难道他一直记着?
酸涩感与失望感纠缠在一起,自胸腔蔓延而上。短暂静默之后,缨绒定了定神,步履坚定地往泅水镇走去。
第五章
这次回去,老板看到药筐的药材之后惊得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才想起还有一个她,便打发她休息去。
耳濡目染下,缨绒自然也知道为何老板如此震惊。盖因这批药草的炮制水平堪称奇迹,奇迹到老板都顾不上压榨她。
由于泅水河在连日的雨势下涨了不少,缨绒也无法再去一趟邻镇。她现在也没心思去邻镇,而是盘算着的是如何再上熙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