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我只给你四个月的时间,总不能让你在武崇国慢悠悠的治病,在这待一辈子吧?时间拖的越长,受难的武崇国子民会变得越来越多,所以,我希望四个月后,大殿下你能让我看到令人欣喜的结果。”
安远坐在马车上回忆起伍遗当时说的话,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忐忑感,下意识地喃喃低语:“四个月,我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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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遗安排安远住在皇城内的一座大府邸内,较为僻静。
来到武崇国后,安远每日的生活除了看病还是看病,回到府邸后也是把自己泡在摆满药草的厢间里。
一日,安远累趴了过去,伏在书案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恍惚中听到有声音从耳旁传来,“好奇怪的人,在这充满怪味的厢房里还能睡着。”
似乎有只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安远缓缓睁开眼,一双澄澈干净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嗯?大哥哥你醒啦?”女孩梳着两条辫子,头上插着一朵白茉莉,金色发梢缠着一个红色小铃铛,跪坐在安远身旁。
安远直起上身,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童真的女孩,心下暗道:“哪来的小孩?守卫都睡倒了吗?我也睡糊涂了,有人进来竟也没听见。”
“你……你是从哪来的?怎么会跑到我这儿呢?”
“我是被派来监督你的,看看你在干什么呀?”
“监督?”安远嗤笑一声,伸出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女孩的脑门,“淘气,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了,你爹娘会担心的。”
“我不回,今夜我要在大哥哥这儿玩。”女孩转头拿起案上的药草把玩起来,像一个刚来到新世界的新生儿,一脸好奇的模样。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安远不管她的胡言乱语,一把抱起女孩,抬脚往门外走。
女孩也不抵抗,安安静静地躺在安远怀里。
等安远走到府邸大门,只见门边两个守卫都睡倒在地,再低头看向怀里,出口问道:“你家……”
女孩已经阖上双眼,密长的黑色睫毛犹如羽扇,均匀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嘴角还流出来一条细细的哈喇子。
安远仰头望天,心想今晚的月亮真圆,微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
这么晚了,仆从都歇下了,也不好再让他们起来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给女孩睡。安远只好把女孩放在自己的卧塌上,替她脱去了缀着金丝的白色绣花鞋,覆上薄衾,用手帕帮她擦去嘴边的哈喇子。
看这衣着打扮,这女孩应该是哪家的富小姐,指不定是半夜闹腾离家出走,走迷了路才误进了我这儿,安远这样猜测着,继续趴回案桌旁。
夏日天光亮的比较早,金色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外投射进来,覆在身上像给人披上了一件暖裘,慢慢爬到脸上挠醒了睡在案上的人。
睁开眼,安远只觉浑身发麻,脖子酸疼,余光往卧榻上一瞥,猛地意识到什么,转头望向卧榻,本应躺在上面的女孩不见了。
“人呢?”安远疑惑不已,把侍卫叫了进来。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约莫十一、二岁,扎着两条辫子、头簪茉莉花、金色发梢缠着一个红色小铃铛的小女孩进来过?”
“属下并未见到。”
“绝对没有小孩闯进府邸过。”
两名侍卫信誓旦旦、目不斜视地盯着安远的眼睛回道。
安远嘴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你们都被周公迷倒在地了当然不会看到,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退下吧。”
真是有趣,来无影去无踪,这小女孩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安远觉得这事得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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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崇国待了有一个多月了,隔离、防护、消毒等措施一直未曾松懈。近来武崇国患者虽有增加,但传染范围缩小,安远不再用时星草治病,重新配了一个新药方,似有阻碍病情蔓延传染的效果,稍稍缓解了患者的病状,可离根本治愈还很远。
“最近新增病患人数是多少?”安远提着药箱在患民区穿行。
“近三日只增加了十余人,全都被集中安置在前面的北边角落里。”侍从跟在身后答道。
“呕——”一名男子仰躺在地、侧脸朝下吐个不停,愈加变得透明的皮肤使整张脸看起来像个红色火球,两眼无神,若不是见他还能活动,简直就是一个死人模样。“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死了算了!”
被这格外刺耳的哀嚎声惊到的安远转头望去,正是新安置的那批患民中的一员,立即快步上前,查看了病情。
“你们给他喝了药吗?”安远的语气中少有的带着些许愤怒。
“禀告殿下,每一个人都是盯着他们喝下去的,绝不会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