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洛......”林琬琰停在海面上空口中喃喃自语。
未几,头顶传来阴冷的怪声,“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呢?”此时的宁棠渠已化作一个巨大的怪物慢慢现出原形,像一片长着恐怖五官的黑色云团,遮蔽了视野所及的全部天幕。
“那也得先让你消失才行!”林琬琰举起寒光熠熠的曲水剑,无数道剑光飞速旋转劈向宁棠渠,部分剑流却被他击出的黑色鬼球弹回来了。
忽地,一座高大的铁搭从海面下升了起来,塔的两侧似乎还有两个身影。
“归魂塔?”林琬琰定睛看了看那两个身影,正是魁越神君与安洺洛!
“宁棠渠,该结束了!”随着安洺洛的这一声怒喝,两人用灵力带动着归魂塔朝宁棠渠急速飞去。
“嘭——嘭——嘭——嘭——”随着一声声震颤耳膜的炸响,忆生海上激起千层万丈高的水浪,林琬琰又被吞入了海水中。
这一次,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忆生海岸边,之前翻滚不停的洪滔巨浪已经变成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橘红色的太阳在上面洒下金色的光辉,为其镀上一层暖意。
“帝君?洺洛?”浪潮轻缓地拍打海岸时,时不时将一些肿胀的尸体送上岸来,再怎么仔细查看也辨不出这些死尸生前的面目模样。林琬琰在忆生海近处找了许久依旧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她站在岸边徘徊着、焦灼地寻找着,渐渐,夕阳快落下了,黑夜又要降临了......
林琬琰全身无力,像找不到任何支撑般瘫在地上,泪水洗过晶亮的眼眸,从眼眶中溢出,顺着沾上了不少污物泥垢的脸庞流下,张嘴时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每个字都像在荆棘丛中滚爬时而竭力拼出的,“你们......在哪啊?不要......不要离开我......”
“琬琰,我在啊。”
当这温柔、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满脸泪污的林琬琰猛地抬起头来,瘦弱的双肩抖动了一下,随即绽出一个含泪的笑容,撑起身子扑进蹲在自己面前的安洺洛的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心上人,毫无顾忌地大声哭了起来。
全身湿淋淋的安洺洛把头埋在林琬琰的颈侧,闻着她身上的气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我回来了。”
☆、泛舟山水
十年后......
院落里的桂花树挂满了淡黄色的小花,清香四溢,林琬琰拿了一个小竹篮站在树下想摘些桂花做桂花糕,可惜树枝挂得有点高,够不着,若使用法术又很容易将所有桂花一齐打落,想了想,便冲屋内叫道:“洺洛,你来帮帮我。”
“怎么了?”着一身白色布衣的安洺洛从里面踱步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榔头,刚刚正在做新窗,之前卧房的小窗在昨夜突如其来的暴雨狂风里吹坏了,得赶紧换一个,林琬琰的身体略有些畏寒,严冬快到了,安洺洛怕她夜里睡觉受寒。
“帮我摘点桂花下来。”林琬琰眼眸清亮,笑起来弯成一道彩虹,黑色的瞳孔倒映着迷人的景色。
“好。”安洺洛放下榔头,快步走近林琬琰,挽起衣袖,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立在树下小心翼翼地将桂花摘下来,放进林琬琰提着的小竹篮中。
偶尔有黄色的枯叶落在安洺洛肩头,林琬琰伸出闲着的细手轻轻拂去,“这身衣裳还是我五年前给你缝制的呢,你怎么还在穿啊?”
“衣裳又没坏为什么不穿啊?”
“都旧了,有衣褶子了,改日我给你新做一件吧。”林琬琰嘴角泛着甜甜的笑意。
闻言,安洺洛转头飞速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好啊,辛苦夫人啦。不过这件我还是会穿,坏了也不扔。”
摘完桂花,两人笑嘻嘻地各自忙去了,一起做好饭食,对坐在桌案旁喝着甜酒、吃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琬琰,你今天是不是要去看他们?”安洺洛的声音略有些低沉,看向林琬琰的目光暗含着几分慌乱。
“嗯。”
“我和你一起去。”
听安洺洛这么说,林琬琰的心咯噔一下,有喜有惊,过去十年,安洺洛从不提及此事,林琬琰也明白他心里砌着一堵厚厚的墙,对于魁越神君当年所做的事,始终是有隔阂的,如今却愿意放下心结,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去祭拜他,应该是渐渐释怀了吧。
“嗯好,那夫君记得带壶好酒。”
二人吃完后便携着酒、提了一个食盒出门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一个渺无人烟的荒山。
当年宁棠渠作乱人间时,魁越神君和安洺洛一起用归魂塔收伏了他,却也因主动抢在安洺洛前面承受宁棠渠催动出的全部反噬而魂飞魄散,临走前,帝君给安洺洛留了一句话,“好好活着,帮我照顾好琬琰。”
安洺洛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着魁越神君化作一阵云烟一点点消散,之后便在巨浪的冲击下随着归魂塔沉入海底,最后多亏了余心,才从海底自救上岸。
人间灾祸渡过去后,他和林琬琰双双跳下风落台,在人间做一对普通夫妻,来到了花琼国的林叶深。决定住在林叶深并不是想来这修炼,而是林琬琰希望在这找到当年阿娘生活的踪影,林叶深的长老心善,便许他们住在从前林琬琰阿娘曾住的未名轩。
爹娘的魂魄都成了一堆不完整的碎片,林琬琰用引魂瓶将二人的魂魄收在一起,葬在了未名轩附近的荒山,也替他们共立了一座碑。
回忆当年往事时,安洺洛心中唏嘘不已,心境早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