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年年却看着程誉的食量叹了一口气,连她的一半都没到,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每次找到他都瘦得只剩骨头,养肉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洛年年吃完之后,不等程誉拒绝,就麻利地收拾起来。主要是将剩余的包子都转存到程誉厨房的碗里,叮嘱他:“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包子不能放,最好明天就把它们吃完。”
叮嘱完之后,洛年年提着空掉的篮子告辞离开。
她是很想继续留下来陪着程誉,但是天色已晚,想来洛家人该下工回家了,中午她不舒服没力气和洛家人吵架,今晚她要好好发挥!
程誉目送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上战场的小姑娘越走越远,猛得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
真是奇怪,他明明根本没和这个姓洛的小姑娘接触过,中午却跳下水救起了她,下午默认接受她走进自己的院子,最后更是与她同“桌”一起吃了饭……这一系列事情真不像是他会做的。
程誉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眼神深沉,大概是小姑娘身上满满的朝气与活力让他这个满身垂垂暮气的人羡慕吧。
当然,小姑娘做饭的手艺也太好了点,鸡汤一点都不油腻,只有清香,他也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包子和红烧鸡块,一想到明天还能吃到,竟有点期待。
期待?程誉一怔,他都快忘记期待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了。
那边程誉继续修补他的破房子,这边洛年年刚跨进家门,正在厨房做饭的洛母就骂起来:“该死的臭丫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饭也不做,家也不收拾,地里的活不干,家里的鸡不喂,真是生来讨债的!”
洛年年看了眼堂屋里休息的洛父,各自缩在房间里等开饭的洛夏月和洛冬青,放下篮子,站到院子中央,深吸一口气,掐着腰大声吼回去:
“每天家里的家务活都是我干的,如果我都算讨债的,那只会坐着等吃饭的洛夏月和洛冬青算什么?生来当祖宗供的吗?”
洛年年的突然爆发把这个家的其他四人都吓了一跳,洛父手里的水杯都掉了,洛夏月和洛冬青浑身一个机灵,惊愕地看向院中,而被洛年年直接怒视的洛母更是手下一抖,晚饭的汤里顿时多了很多盐。
洛母那个气啊,放下盐罐,举着锅铲就冲出来要打人。
洛二花不敢躲,洛年年的身形可就灵敏了。
虽然这具化身没了内力,但是曾经的功法、战斗经验可不是作假的,洛年年从容的围着堂屋的大餐桌转了两圈,甩掉洛母的同时成功把洛父牵扯进战场里,自己还不紧不慢的对着破口大骂的洛母发出更大声的质疑:
“凭什么?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我要做最多的活?洛夏月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沾,洛冬青不仅家里的活不沾,连地里的活都不干,凭什么我就要家里地里的活都干?就凭我好欺负?哼,以后我也不给你们干活!”
洛母“养了你就要干活”、“白养你了”、“翅膀硬了”的痛骂和洛父“别闹了”、“都安静点”、“否则要打人了”的威胁都不被洛年年听在耳朵里,她专心致志的把这当成一场真实躲避类游戏认真玩,在家里院子里跑来跑去,到处溜人,不时弯腰闪身躲避夫妻两个砸过来的东西,同时嘴里不停大声重复自己的质疑,一遍又一遍,宛如复读机。
这些话是洛二花到死都在纠结的,压在心底无数次想吼却不敢吼出来的困惑,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她生来就是最不受喜爱的那个,长大就是受苦受累,百般退让迁就的那个?
洛年年的行为激怒了洛家夫妻,夫妻两个合力来抓她,抓到人就准备狠狠打一顿,给她点教训。
洛年年表示两个人躲起来不要太轻松,她一点都不见忙乱,还在一边躲一遍质问。
洛夏月和洛冬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家,手足无措。
大门处则出现了端着碗边吃饭边看热闹的邻居,他们是被洛年年的高声质问吸引过来的,然后消息逐渐传开,更多的村人聚集过来,边看边交流,看得津津有味。
到最后,还是洛父和洛母先累到了,他们本就干了一天的农活累得很,此时累到气喘吁吁也抓不住那个死丫头的衣角,实在撑不住,干脆放弃,一下子坐下来呼哧呼哧大喘气。
洛母最累,累到都没力气骂人了,反复张了几次嘴,最后只是恶狠狠地问:“你个死丫头,到底,想干嘛?”
洛年年停住,正面对着洛家夫妻、洛夏月和洛冬青,以及大门外围观的邻居,语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
“四年前,洛夏月考高中,差一点没考上,你们多花钱让她上了。
“两年前,我成绩够上高中,你们跟我说家里条件不好,让我体谅家里,别上学了,回家帮忙。我哭着求你们,你们都不给我上学,把我的通知书撕了,我最后只能留在家里帮着干活。
“可是今年,洛冬青明明成绩那么差,你们却已经提前决定花钱也要让他上高中。为了筹钱,还逼着我多去山里采山货换钱。
“我就问一句,凭什么?这一切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洛年年代入原主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整个人比原主还要生气,啼血般的质问,声音尖锐又清晰,响彻夜空,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灼烧的火焰,怒视着洛家夫妻。
洛父和洛母被二女儿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恼羞成怒。
当贯了大家长的他们并不会在意洛年年到底在不平什么,只在意这个孩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洛父立刻恼怒的训斥道:
“凭什么凭什么,哪有那么多凭什么,小白眼狼还敢问,就凭那都是你老子我挣的钱!老子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还管到老子头上了?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敢挑三拣四,给你脸了?自私凉薄的小兔崽子,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洛年年冷静下来,看向洛父和洛母,两位大家长脸上只有愤怒,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她立刻懂了,这两人不是可以讲通道理的人,于是她平静地提出要求:
“行,把我养大辛苦你们了,现在我可以自己独立生活挣钱了,咱们分家吧。等你们六十岁的时候,我会尽我的赡养义务。”洛年年说着突然笑起来,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就按照你们曾经养我的时候提供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