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母只觉得荒谬,又是程誉,他们家两个女儿是和程誉杠上了吗?想起上次因为程誉在村人面前丢的脸,洛母语气不善:“你快别白日做梦了,那些大城市来支援建设的年轻人,以后都会回城里去的,人家能看上你一个乡下傻姑?”
“我愿意的。”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洛家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站在大门处的正是程誉。
程誉担心洛年年回家被欺负,其实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听到洛年年气恼之下提出明天就要结婚的想法,他先惊讶了一下,惊讶过后发现内心满是激动雀跃,他干脆抓住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主动站出来,把这件事确定成事实。
洛年年看到程誉,原本平静暗淡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笑眯眯的跳起来跑过去抱住程誉的胳膊,和程誉相视一笑,回转身,身后的洛父和洛母已经是两脸目瞪口呆。
老实说,他们这些一辈子最远只到过县城的乡下人听说程誉是从都城来的大学生,虽然嘴上说点酸话,但心里是羡慕又自卑的。
偶尔从广播新闻里听到点有关都城的消息,都仿佛在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们这个偏远的下河村,这些年也陆续来过十几个支援边远乡村建设的年轻人,但大都待满五年就走了,极少有人会选择留下来。村人都知道,这些支青都是过客,是留不住的,根本看不上他们这里。
先前洛母也是被洛夏月说得昏了头才敢借着闹事提出要程誉娶她女儿,正常的时候,洛母是完全不敢想那种可能的,程誉从气质到言谈再到日常行为举止,明显就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洛家夫妻两个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不靠谱的二女儿带着城里来的大学生站在一起说他们要结婚,程誉也一副真诚求娶的模样,洛父和洛母脑海里此时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不敢置信。洛二花还能有这本事?
程誉和洛年年一起坐在洛父洛母对面,程誉看了眼洛年年,决定还是和她站在一边,对洛家夫妻表示:
“年…她说的条件我都同意,明天结婚的话,时间比较紧来不及采买东西,我愿意给二老一百的彩礼,这彩礼钱不用给她带走,也不用给她准备嫁妆,人嫁给我就行。
“婚后我们大概还是在村里常住,她愿意上学我会送她去学校。若是哪天我回都城,我也会带着她一起。当然,也有可能我们这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她。”
程誉说到未来的规划时,语气有些黯然,都城的局势目前不明朗,程誉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回去。但想了想还是应该说清楚,说给洛父洛母听,更重要的是说给洛年年听。
洛年年伸手握住程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抬眼看向他,眼中都是信赖的笑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去上大学也带着你一起。”
程誉看着洛年年,紧紧回握,突然笑起来,一直冷脸的人突然笑起来,宛如冰雪消融,大地回暖。
洛父洛母看着洛年年和程誉手指紧握,相视而笑,默契又信赖的模样,慕名觉得他们坐在这里很多余。
洛父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程大学生也听到二花刚才喊的话了吧?你也认可?给个彩礼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程誉转向洛父时,表情又恢复冷漠,平静地说,“她的决定我都认可。”
“好啊!”洛父突然拍了一掌桌子,怒目圆睁,起身怒斥道,“我说我家二花这两天怎么老是在家里闹腾,原来是你小子在后面挑拨的!什么落水救人,我看就是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私下勾搭出事了,你个臭小子还想把我家姑娘拐走,老子不同意!”
洛母被突然暴起的洛父吓了一跳,她刚才其实都有点动摇了,觉得把二花嫁出去,女婿给一百块彩礼也很不错,还是他爹脑子清醒,洛母被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哪有因为救人过了两天就要结婚的,连忙站起身表达立场。
程誉微微皱眉,对洛父的用词很不满,但别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他和年年这么快结婚,很难有人相信他们在落水之前是完全不认识的状态,他自己被误会不要紧,但洛父对外都持这种口风的话,对年年很不好。
而现场的另外一人完全游离在状况外,洛年年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行,看来你们是选择让我六十岁以后尽义务,那我结婚这事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洛年年笑眯眯地提醒洛父洛母:“我会仔细算一算这些年我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花了多少钱,减去这两年我挣的,然后在你们老的时候全部还给你们。
“至于结婚,也不等明天了,今天我就要嫁给他,今晚就不回来了。”
洛年年的发言完全打乱了另外三人的思路,洛父洛母甚至程誉都有点震惊,只是程誉面无表情的保持住了冷静,将洛年年微微往后拉了两步,远离看上去要爆炸的洛父洛母。
“你个死丫头你听不懂老子在说什么吗?老子说不同意!不同意!你想都别想,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洛父堪称咆哮了,愤怒之下,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地上,对上在他看来脑子被泡坏的洛年年,洛父感觉交流实在费力。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的婚事是我自己的事,要你同意?我从头到尾问的都是你们选择一次性买断亲缘还是未来让我参与养老,有问过你们同不同意我的婚事吗?还打断我的腿,呵,那来看看是谁打断谁的腿吧。”
洛年年冷哼一声,说话时,提起身后原本坐着的椅子,直接徒手一掰,掰下来一根椅子腿,在桌子上用力一敲,椅子的其他的部分被她丢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洛父洛母被洛年年突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势吓到,瞬间噤声。
此时的二女儿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明明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站在那里,眼神居高临下的睨过来,他们竟从中看不到一丝对亲人的在意。
洛年年说话的语气并不凶狠,但她从动作到眼神似乎都在表达她下一秒就能砸过来的决心。
洛父和洛母只觉得后背一凉,鼓起来的胆子一下子被戳破,再也凝聚不起怒气。
尤其是洛父,彻底傻眼,他刚才那么说其实只是想给程誉施压,让这小子表现出更多的诚意,自己闺女这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是什么情况?
洛母心惊之下甚至转而寻求程誉的认同,指着洛年年问程誉:“程大学生,你也看到了,这种女儿我们父母要不是没办法都不想要,你真的敢娶?”
程誉却对洛年年说:“小心手别扎到木刺。”不是很认同地看着她手里老旧的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