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月抬头看着王二姑娘,王二姑娘被看得有些讪讪的,她倒是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商户女。
王明月继续低头做针线活,“妹妹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了,这镇上的商户女多着呢。再说了,我朝并不禁止商户参加科举。”
王二姑娘又嘀嘀咕咕几声,王明月并不在意,只继续低头做自己的针线活儿。
杜鹃坐在她身边,轻声问道,“姑娘,过几日沐家请客,姑娘去吗?”
王明月想了想,“我就不去了,我一个寡妇,何必去招人眼。”
杜鹃有些心疼,“姑娘,都过去了,人总得朝前看。我说句打嘴的话,听说原来我朝有位非常得宠的贵妃娘娘,也是二婚入的宫呢。”
先帝时期的霍贵妃以二婚之身入宫成了宠妃,这事儿民间百姓都晓得。
王明月呵斥杜鹃,“快住嘴!”
杜鹃赶紧捂住嘴,“好姑娘,您别生气,我看沈姑娘可能是真的忙不开。她每日要忙活铺子里的事情,还要帮沈太太打理家事,确实是咱们镇上最忙的姑娘。”
王明月脸上稍霁,“你说得对,天凉了,我要给爹娘和兄弟们做些针线,总不能在家里吃白饭。”
这边主仆两个说知心话,那边沐氏已经带着女儿到了沐家。沐家父子还没回来,但是沐家已经挤挤挨挨都是人。
沐氏进门后去寻找薛氏,沈珍珠直接就喊开了,“表姐表姐,我来了!”
沐云檀从厢房里走了出来,“听到了听到了,这大嗓门也不晓得压一压。”
沈珍珠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转圈圈,“我高兴呀,恭喜表姐。”
沐云檀笑道,“咱们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甚,来,进屋里坐。”
这会子各家来的都是大人,姑娘们都没来,表姐妹两个不用迎客,一起进屋子说闲话。
那头,沐氏找到薛氏后一叠声地恭喜,“嫂子可算熬出头了,这么多年,大哥一心只管学堂,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嫂子操心,连我都经常给嫂子找麻烦,嫂子是这家里最大的功臣。”
薛氏激动的眼泪往下掉,“人家都奇怪我为甚跟小姑子关系好,她们哪里知道妹妹的好。旁人家里姑太太总觉得嫂子在家清闲,只有妹妹你眼里记得我的辛劳。只要爹和妹妹晓得,我干再多都是值得的。”
沐氏掏出帕子给她擦擦泪,“嫂子别哭,你总算苦尽甘来了。咱们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明日迎接大哥和云舟回家。”
薛氏一边哭一边笑,“好,好。”
旁边街坊们都开玩笑,“沐太太往后的好日子来了,恭喜恭喜。”
沐氏对娘家熟门熟路,赶紧去开柜子拿了糖来分给众人吃。一时间,沐家院子里热闹沸腾。
当天下午,沈复年又拎着一坛子酒来找老岳父喝酒庆祝。就在沐家庆祝的时候,街上其余各家都各怀心思。
沈老太爷又“病”倒了,他与沐老太爷别了一辈子苗头,又不幸成为了亲家,他一个老公公很不要脸面地跟儿媳妇斤斤计较了十几年,本以为报了仇,没想到仇人的儿子中了举,孙子中了秀才。
这仿佛一记大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沈老太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他不甘心呐。要是换做普通街坊,他连喜酒都不想去喝。可沐家是他嫡嫡亲的亲家,他如果不去,别人能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不说别人,他的儿孙们都不会答应。
沈老太爷晚上没吃饭,沈复生要给亲爹送饭,沈老太太不让,“既然身子不舒服,夜里就别吃了,饿一饿清清肠胃,明日就好了。”
沈老太爷心里越发气闷,这个死老太婆说不定心里正后悔当初没嫁给沐老头子。哼,你后悔也没用,你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饭桌上,沈复年表情复杂,潘氏脸上带着不忿,只有沈文清脸上有些喜色。他是沐家学堂的学子,先生中了举人,他与有荣焉。
“爹,先生中了举,咱们要去送礼吧?”
沈复生点头,“自然要去,沐先生是你的先生,也是咱们家的亲戚,该送份重礼。”
潘氏感觉嘴里的饭味同嚼蜡,“文清,你好生学,以后也中举人、中进士,娘这辈子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想到沐氏没有儿子,潘氏瞬间又自信起来,你大哥中举又怎么样,那是沐家人,往后文清中了举,这可是我亲儿子。
沈文清听到潘氏这样说,瞬间感觉压力非常大,“娘,儿子资质有限,但儿子会尽力的。”
潘氏往沈文清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你多吃些。”
沈家人除了沈老太爷和潘氏,其余人倒没有太多心思,反正是自家亲戚,总没坏处。
至于王家,气氛就更沉重了。
王家书房里,王大老爷问王老太爷,“爹,咱们家的学堂还要开吗?”
王老太爷手里的两颗念珠不停地转,转着转着,他忽然一生气,把两颗珠子砸向两个儿子,“没用的蠢材,要是你们两个但凡有一个争气,我们家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年他也是沐安良这个年纪中举,可惜后来没有更进一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没想到大儿子快四十岁了还是个秀才,小儿子只过了县试,府试死活过不了,最后索性放弃读书,只帮他打理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