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怔怔地接过包袱,忽然大声嚎哭起来,“官人,官人,你当真不顾夫妻情义吗?”
沈复生忽然也大声喊道,“你三天两头背着我给娘家送钱的时候,想到过夫妻情义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三个孩子要养?你每天对宝珠不是打就是骂,对娘家侄女却一句重话都没有。迎春,你的心真的在这家里吗?你既然心心念念着娘家,你回去多住一阵子吧。”
说完,他把包袱往潘氏手里一塞,自己转身回屋了。
潘氏被沈复生一骂,哭得更厉害了,她掉转头看向潘太太,“大嫂,你快把我的钱都还给我,你快还给我!”
潘太太把她的手一甩,“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你说话要有凭证,没有借据,平白无故问我要钱,你疯了吧。”
潘氏的眼光里射出恨毒的目光,目光同时扫射到潘老爷、潘太太,连潘老太太都没放过。
潘氏在沈家与沐氏斗了十几年,经验丰富,忽然把眼泪一擦,哼笑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跟着娘回去了,娘不是说只要我用心帮衬娘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帮我在沈家撑腰,现在该娘兑现承诺了。”
潘老太太结结巴巴,“你,你这个死丫头,哪有出嫁了十几年的姑娘还回娘家的。”
潘氏又擦了一把眼泪,“娘,出嫁了十几年的丫头能偷着给娘家钱,怎么就不能回娘家住了。”
沈老太太把拐杖往地上一敲,“老大,去请吴里长!”
潘氏立刻把包袱往肩膀上一背,“当家的,你不用去请吴里长,我自己走。”
说完,潘氏在潘家人前头先离开了沈家。潘家人见占不到便宜,悻悻地走了。
过了好久,沈老太太对沈文清招招手。
沈文清走了过去,“祖母。”
沈老太太看着大孙子,长长叹了口气,“文清,不是祖母狠心,不是祖母逼你娘不认娘家人,实在是万事有个度,潘家的手太长了。就说你二叔的铺子,就算你爹想争,也轮不到潘家人去放火打头阵。还有,你爹娘挣的银子,是你们兄弟的,潘家整天打秋风,那是把你们兄弟的银子都抢去给潘家儿郎。这回你娘如果不能懂事些,往后贻害无穷,现在还有我跟你爹压着她,将来我死了,她是不是要把沈家掏空拿去贴补潘家?”
沈文清沉默下来,说句实话,他也很不喜欢舅舅一家子,但那是亲舅舅,他没办法。
沈老太太继续安慰他,“你别担心,这回看你娘的,如果她能逼得你舅父把你二叔的银子还了,就让你爹去接你娘回来。有了这一回,你娘往后就能全心全意对待你们几个了。”
沈文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老太太又看向沈宝珠,“你娘不在家里,你辛苦一些,多照看照看你爹和你兄弟们。”
沈宝珠点了点头,“听凭祖母吩咐。”
沈老太太一招乾坤大挪移,把麻烦彻底甩给了潘家,而潘家,彻底陷入了纷争。
潘氏回到娘家后一反常态,往常她回娘家哪里有个姑太太的样子,放下礼物就开始干活,甚至连潘太太的衣服她都洗。这回不一样,她回去后就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有什么好吃的她先吃,什么都不干,连衣裳都让侄女给她洗。
潘太太生气要撵她走,潘氏跑到大门口能不歇一口气骂一个时辰,把她这么多年为娘家花的钱一样样都大声说给路人听。她记性好,很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没有借据,但潘氏喜欢帮衬娘家在平远镇是出了名的,她一说,不管真假,路人都相信了。
潘氏一遍骂一边哭,大哥欠了二百两银子的赌债,现在居然还想让自己给他还债,害得她被婆家赶了出来。
众人纷纷骂潘家不厚道,潘老爷气得差点要打人,他什么时候欠赌债了?可他更不敢说自己到别人铺子里放火,只能忍着。
潘家的热闹惹来全镇人围观,沈珍珠每天派小吴和小李轮流去看热闹,二人回来说得眉飞色舞。
就在潘氏回家的第二天,王老太爷家的帖子当晚送到了沈家。果如吴里长所料,王老太爷这回请客,虽然并没有请镇上所有的掌柜,但沈复年还是收到了一份帖子。
沈复年把帖子给妻女看。
沈珍珠仔细看了看,字写得不错,请沈复年老爷携妻女前往,王家略备薄酒,以叙乡邻之情。
沈珍珠看向沈复年,“爹,我们去吗?”
沈复年点头,“当然要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老太爷虽然不做官了,但现在在平远镇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人家请我,一是看你舅舅的脸面,二是想结个香火情。”
沈珍珠拍马屁,“王家肯定是听说了爹交友甚广,才起了结交之意。”
沈复年摸了摸胡子谦虚道,“主要还是看你舅舅的脸,要是你舅舅今秋能中举,以你舅舅的年纪,说不定将来还能中个进士,王老太爷精着呢。”
沐氏笑嗔道,“行了行了,去就去,哪里那么多怪话。这礼要怎么备?”
沈复年想了想道,“初次去王家,就按照普通亲戚备吧,不用太热络,也不能慢待。”
沐氏点头,“我晓得了,到时候咱们带着珍珠一起去。”
沈珍珠跟父母分享潘家的笑话,“爹,大伯娘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娘家吵翻了天。”
沐氏撇撇嘴,“她要是早点能这样,也不至于会酿成今天的祸事。就是她纵着娘家人,潘家才敢找人放火。就算发现了潘家也不担心,有你大伯娘在呢。没发现更好,到时候铺子是大房的,潘家至少能捞走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