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带着贾赦来的并不算早,又因为路上碰到了贾敬,耽搁了些时间。
这会儿刑台这边已经是人挤人了,把刑台厚厚实实的围了起来了。
要是让徐宜带着贾赦和贾敬挤进去,别说贾赦和贾敬都还是半大的小子,就是徐宜这种弱书生也吃不消。
幸好的是,徐宜早就订好了酒楼靠窗的包厢,从窗口望出去正好能把底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贾敬好歹也多活过大半辈子,阅历比起徐宜来也差不了什么,哪怕是看行刑这种场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贾赦细论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敢看这种场面,在底下围观的民众沸反盈天的往刑台上扔烂叶子臭鸡蛋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了了,缩着脑袋不敢往底下瞧了。
徐宜却是严厉的压着非得让贾赦看完全程,他小时候是直接被他父亲带到了牢里去看那些犯了事的人的。
只有让贾赦和贾敬彻底明白了违反法律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他们以后才不敢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
徐宜看着面上看着还算淡定的贾敬,心下对贾敬又满意了几分,君子就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
现在在徐宜眼里,贾敬差不多已经是快璞玉了,一块让雕刻家看了手痒的璞玉。
斩首示众这种血腥的场面,贾赦实在是不敢看,尤其是到后来血溅出来的那一幕,直接就把贾赦给吓哭了。
可是,徐宜的目的显然不止吓哭贾赦这一点,总得在这个氛围里好好的讲一讲课,这才对得起他特意把贾赦给带出来。
“看到边上的那写老弱妇孺了么?”徐宜指了指跪在刑台另一侧的那些人。
“都是那位犯了事的巡盐御史的家眷,他们几个月前还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女眷,甚至身上还有诰命。荣华富贵了半辈子,临了还得被当做奴隶发卖。你们看了这一幕有什么想法?”
这大概是贾赦出生以来受惊吓最大的一次,是以他现在就光顾着哭了,哪里还能有什么想法。
贾敬看着原先跟个小霸王似的贾赦哭得不行,先是觉得徐宜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可是等后来徐宜说到那些犯官家眷的时候,才觉得徐宜教得也确实有道理。
他上辈子的时候,他虽不管事,可是因为还有几个心腹留在荣宁两府,所以他倒是也知道一点。
不说宁府,就说荣国里头,当家太太连同着当家奶奶放条子钱。这条子钱是这么好粘手的东西?
甚至贾赦的儿媳妇还拿了贾赦的帖子去包揽诉讼。
贾敬不用猜也知道,在他死后贾家的结局必是不怎么好。放印子钱和包揽诉讼用的都是贾赦的帖子,这罪肯定也是贾赦担了。
只是他当时都是个自身难保的,又有什么法子去救贾赦呢。
现在先给贾赦崩好了弦,再好好教贾赦律法,想必无论如何日后也不可能再出现那种事情了。
贾敬这副样子,在徐宜看来就是若有所思,心里对贾敬更是看好了几分,果真如同他表哥说得,是个好苗子。
不,这何止是好苗子,简直就是一点就透啊。
当初他爹带着他去牢房的时候,他也差不多打小吧,可哪里有如今贾敬这般稳重,不仅面不改色,还能思考问题。
想到这里,徐宜就要激动上几分,他真的很期待,这样一块璞玉能在他手里打磨成什么样子。
徐宜又转头看看了这会儿还在抽抽噎噎的贾赦,他这大外甥却是柔弱了些,一个大老爷们,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赦儿,你有什么看法?”
“我…我,”贾赦心里头的看法怕是在想他今天为什么要跟着徐宜出门,但是到底是不敢讲,醒了一下鼻涕,说道“我以后保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徐宜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一个老祖宗生出来的,这么自家大外甥很他家堂哥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过能说出这话,也不枉他今天带他出来一回了。
鉴于对贾敬的感官良好,心下又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徒弟看待了,是以徐宜便打算再提醒贾敬一句。
“你们可知道,其实这位巡盐御史,有一大半是替他们家的下人背了锅。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官大爷们背着主家可贪污了不好。”
“一出事,他们索性就自赎自身,反倒是主家变得家破人亡。”
徐宜在贾家的这几日也看出来这个问题,荣国府还好些,好歹还有徐老夫人镇着,可宁府那边连个当家女眷都没有,哪怕是贾代化治家极严,也多得是人阳奉阴违。
徐宜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贾赦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可是贾敬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荣宁两府的下人多是当年跟着贾演和贾源从战场上下来的,不少人都为贾家立过汗马功劳。
为着这,哪怕是贾代化也不好过于严厉的对待他们,以免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但是前世的时候,贾珍和贾蓉可不是被那些个奴才们引着变得猪狗不如。
连那位沧海遗珠最后嫁进了宁国府也未尝没有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的痕迹。
贾敬一回府就问贾代化要了管家权,打算至少先把宁国府里的那些蛀虫们揪出来,先防范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