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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从会客室走出去,在走廊里遇见了中岛敦。
后者对他行了礼,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但并没有往旁边绕开,这就说明他对他有某些事情要说。
中原中也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但是在撞上去之前问了,“你有什么事吗?”中岛沉默的跟在他的侧后方,表情平静,他就算是在执行任务杀人的时候,脸上也毫无波澜,像是一个死人。
和黑手党里大多数人一样,这小子有着非常沉痛的过去,到现在还没有从那个过去里面挣脱,因此除了有时会露出逐渐溺死的人一样的绝望表情之外,大多时候脸上都是这种空无一物的平静。
能够做出拦截他这种行为,也算是他鼓起的最大的勇气了吧。
中岛敦沉默的跟随着他,在走到转角,中原中也要拉开一个房间的门时,中岛敦开了口。
“夫人有东西遗落在了我那里。”
中原中也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
‘夫人’。这个称呼在黑手党里面只指代一位女性。
他的手悬空在门把手上方几厘米,往旁边看,蓝色的眼睛里面映着中岛敦的面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昨天晚上才发现的,我判断有归还的必要,是我还给夫人,还是转交给您?”
‘还是转交给您?’他这么说。
虽说如此,但现在并没有中岛敦的手上并没有放着东西,如果已经决定了要转交,刚刚直接说明原委,并且把东西交给中原中也就可以了,但他却没有这么做,看来是准备亲手交还。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回去,拉开了门。
门缝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并且逐渐扩大,等到完全打开的时候,他有一个瞬间眯起眼睛来抵御过强的光线。
“已经不需要了。”中原中也说,他的声音是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平静。
像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声音一样,他想。
“夫人已经不会回来了,你自己处理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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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房间里,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是刚刚施工结束,还没有添进任何家具一样,是只会在游戏或者概念图里面出现的全白的房间,巨大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参照物,简直会让人丧失空间感。
中原中也径直走向一处,在一个看起来和其他墙壁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方输入了指纹,以及整整37位的密码。之后才那片墙壁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样,逐渐向旁边消散,打开了一个通道。
中原中也走了进去。
通道依旧是一片纯白,顶端的自动摄像头随着他的走动而调整着方向,摄像头的探测孔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一旦判断他有任何的危险行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背后的弹孔露出来,对他实行能瞬间撕裂钢铁的射击。
30秒后,判断威胁无法镇压的瞬间,通道就会毫不犹豫的崩裂。
这里是港黑的第45层楼。从这个高度自由落体,就算是中原中也,想要毫发无伤也是一件难事。
他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又经过了三道检查和虹膜验证,才进入了那个绝密的手术室内。
手术室内散发着一股消毒水味,这种气味有时给他一种清洁的感觉,有时又让他觉得厌烦。
但是无论如何,像夫人那样子直接把一整瓶消毒水喝下去都是需要制止的行为。
他想到了当初那个手忙脚乱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又很快的抚平了下去。
护士和医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手术台上的太宰治侧坐着,他身上的绷带倒是出乎意料的适合这个地方。中原中也进去的时候太宰治正在穿上衣服,他注意到太宰的绷带又增多了。
而且和以前单单只是装饰作用的不同,现在他的绷带上有不少地方都渗出了真正的血液。
太宰治的右手也绑上了和先前的大人物一模一样的绷带。
这就是移植手术的成果。
“中也来得好慢——手术已经成功了。”太宰治带着笑意开口。
和世人通常对于黑手党首领的印象不一样,他其实并不总是冷冰冰着一张脸,他也会笑,也会开一些玩笑,如果你靠近,你会发现他的心脏也会跳动。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但这正是他的恐怖之处。
如果一把枪仅仅是一把枪而已,冷冰冰的,你使用它它就回应你,你冒犯它它就射出子弹把你给杀掉,那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它有了自己的情感,它开始笑了,你就无法判断它行动的基准。
有些时候太宰治上一秒还笑吟吟的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下一秒,就以同样的轻飘飘漫不经心的语气伸出手,指点着某个地方给属下看,“把这个地方上的势力完全毁掉吧,他们太碍事了。”
简直就像时不时赠予你名为死亡的礼物的神明。
中原中也的嘴里面溢出了轻微的叹息。
“那么快,看来计划进行的挺成功。”
“非常的成功。”太宰治说。
他有资格这么说,最后一个参赛者还未被圣杯选中,他就已经掠夺到了两个人的御主资格了。
“嗯嗯,这下子变量控制成功了。”他说。
妄图控制这场圣杯战争——争夺万能许愿机的厮杀的变量,正是这种狂妄,并且还有着实现这狂妄的智慧才让人瞠目结舌。
“我以为你还可以做得更多。其他几个参赛者不是也已经查明了情报吗?”中原中也却还不够满意。
太宰治的手段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把那一批暴露出去足够让整个内阁滚下台的物资这张牌给露出来呢。
那批物资从军队的手中秘密地劫掠了过来,在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上面躺着,派重兵把守,一旦发现有任何飞行器经过,就会用炮弹把它们打下来。
“那是不行的。”太宰治说。
“除却那只因为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正在生气的小猫。剩下的一个是来自异世界的客人,一个是随心所欲的剑之魔王——唉,如果只是看没脑筋的使用身体乱砍的技术的话,他倒是和中也有点相像呢。”
“你这个家伙...”
他的话语让中原中也的额角青筋爆起,不管何时,他都看这个家伙不顺眼。
总有一天要把他的人头砍落在手下,他想。
“然后呢?”他说,“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个家族已经被港口黑手党逼迫到了极点,很快就会使用令咒招募英灵这个足够强大的武器,并以此作为根据向港口黑手党发起进攻吧。”
“如果不早点处理掉,会很麻烦的吧?”
“然后啊——”太宰治拖长声调,“那个人我操控不了。”
“那可是比烈火更加热烈,比皇权本身更加威严的王者啊。”就算是说着类似于屈服的话语,他的嘴角却浮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像是在昭示着就算是这种人,只要愿意的话也可以让利用起来,让他成为自己掌心的棋子一样。
“想要控制那位大人的话。”太宰治声音轻轻的,他的手扣上自己脖颈处的最后一颗纽扣,“那就只能利用他可爱的妹妹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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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为什么?!”
“明明三道令咒都用了出来,不是说对于英灵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吗?为什么控制不了你?!”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面对着地上老者撕心裂肺的询问,少年淡淡说着。
“妄图利用这种雕虫小技控制王者,你的愚蠢已经让我发笑了。”
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有胆子把我从庐山中请出来正面对决,应该是个更有气量的敌人才对呢。”
“这不是侮辱了我吗?”
绝对的霸气,以及目空一切的宛如扫过尘埃般的视线,这是在降临的三分钟内少年给老者留下的全部印象。
少年抬起白玉一般的手掌,向下一压。
“......!”
无色的冲击波向外蔓延开。
未曾听到任何的声音,就连在先前听得到的声音,现在也变得无法听见了。仿佛此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万籁俱寂中,伴随着少年的动作,并不是瓦砾掉落地动山摇这种程度的危害,而是整个空间都随着他手掌的下压而崩裂。
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整个黑手党家族数千人都死在了这场空间震荡的余波之中。
而这甚至不是少年的目标。
除却一开始被召唤来的时候之外,他的眼睛一瞬也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过。这就好像你走在路上,无意中造成的一点变化杀死了数以亿计的微生物一样,这对于你本人来说是毫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你半点的心情。
仿佛从一张绘画上用橡皮擦擦去上面的图画一样,原先存在着并且把整个空间填得满满当当的建筑物全部消失无踪,夕阳的光辉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把他白色的肌肤沾染成了彩色。
“总算从那偪仄的房间中脱离了。”站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之上,少年悠然地舒了一口气。
夕阳之下,他的面容比任何流传到现在的绝世美女,祸国妖姬都要更加的美丽,宛如笼罩在夜空的月亮一样散发着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双眼轻轻的落在了一处。
“哦,吾妹结爱。”他带着淡淡的,有些许怀念的语气说着,“许久不见了。”
说着,他的指尖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衣衫,把最后一丝褶皱也抚去。
在少年的腰间,别着一块只有一半的玉佩,玉佩此时随着主人的心情轻轻摇晃着,散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乱步在此处就能够认得出来,因为结爱的身上也无比宝贝的佩戴着玉佩的另外一半,真的是视若生命,任何人在动到她那块玉佩一下之前,都会被她如临大敌的打掉双手。
“这块玉佩就相当于我的生命!”她紧张的说,“一点都不夸张,因为这个玉佩一旦有半点闪失,兄长大人真的会要我的命的!”
少年美丽的眼眸停留在那处几秒,又收了回来。
“倒是应该考校一下她的武艺进展如何。”
“如若是无法让我满意...”
这句话没有说完,作为补充,少年的嘴角浮现了与他的美貌极不相称的,嗜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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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拉开冥界与普通世界之间的拉链。
结爱开开心心的把拉链扯大一点。
结爱把头探出去。
“你好呀。挚友!”
结爱和东尼正面撞上了。
看着面前在夕阳之下笑得无比灿烂的俊美的脸,结爱默默的把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想把已经探出半个身子的身体给拉回去。
“好久不见!”
但是在那之前,东尼这个傻逼,他拽着结爱的头发把她给拉出来了。
“嘭!”
东尼的力气过大了,结爱娇小的身躯仿佛没有重量一样被拉出来,并且因为太轻了收力不及时,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结爱惊愕的趴在他的腿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其中的迷茫褪去,被无尽的怒火给掩盖。
“你这个家伙——”“吾友怎么半天都在那里不出来,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是被卡住了呢!”
东尼则两手捂着后脑勺哈哈大笑着,他的指间还夹带着几根黑色的长发,就是刚刚那一下拉拽造成的后果。
就算没有用利维坦的身躯来加成,弑神者的身躯也是无比的坚韧,一下子就能带下这么多的头发,这个家伙抓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用力啊?
在结爱的身后,原先被拉扯开的世界之间的通道迅速合上,往常是不会这么迅速的,看来这个世界也对于其他世界的入侵有着相当的抵触感。
就算是现在,结爱也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就像是深海中的水一样,不断地挤压着自己,想要把自己给赶出去,如果不是东尼紧紧的抓着自己,想必自己刚刚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连带着那个裂缝一块被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说不定。
“...真是的。”
想着,她就没有办法生气了,反正东尼这个人一向是这样子的半根筋,他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个白痴以前在追杀她的时候,连正在使用的浴场都敢闯进去,想来也是没有半点的常识与坏心眼的。
她厌烦的看了看随着东尼张开双手的动作掉落到地上的黑色长发,拍拍身子站起来,一只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袍角。
“也就是说要打吗?”结爱用着倦怠的语气说着,“事先说明,我现在可不是最强的状态。”
“可恶啊,不要让我知道到底是哪个人抢了我的caster位置...”“哈哈哈。”
她的抱怨被东尼以更大的笑声给压制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结爱才发现东尼身上并没有带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剑。
那把剑并不是什么名剑,只是商店里面随便出售的量产品而已,但东尼在成为弑神者之前就使用着它,而在成为弑神者之后,东尼本身的力量以及技巧已经可以弥补剑的不足,他因此也就以‘反正用着很顺手嘛’的理由一直携带着它。
那把平平无奇的长剑在东尼的手上绽放出了无比的光辉,它所建立的功绩已经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把神具所建立的功绩都更加辉煌。死在上面的神明都不知有多少。
就算是在上飞机的时候,也会被东尼这个笨蛋完全无视随行人员脸色的用绷带一圈圈缠着伪装成棒球棍带上机舱的爱剑,现在看不见了。
结爱的眼睛微微眯细。
“喂,东尼。”
她的声音甜美但是凛然,就好像加了糖的冰雪一样,少少的一点融化在舌尖能让人心情愉快,如果是很多冰雪把你包围起来,你就会冻死在里面。
“我觉得如果是你这个家伙的话,就算是刺客的职阶,身上都会带着那把剑的。”
“不,就算是弓兵的职阶,你都会把那把剑当成投掷武器狠狠的丢出去。”
“因为剑就是你这个白痴唯一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