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块钱?抢钱啊!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内衫,咋还敢打着棉毛的幌子开价骗人。
白冰冰上手一摸就知道不值,当下笑了下说道:“你这件内衫可没有带棉毛,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摸过棉毛料子,同志你不能因为看我说了一口方言就想跟我抬价骗我啊。”
这事上,人时髦女同志还真没有骗人,说的句句是真的。
供销社卖的东西走哪都是明码标价,也不能接受杀价折扣,她就一小小售货员,这人咋能这么编排她呢。
心里觉得白冰冰诬陷她,时髦女同志脸上气的有些涨红,拉长脖子瞪着白冰冰喊起来,“你到底买不买啊,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管我卖多少,这价格都是我们供销社的科长定的,你没钱就走开,别弄脏我的衣服了。”
说着,还从白冰冰手里把那件内衫拽了回来,往后头椅子上泄气的一扔。
白冰冰见她态度这般不友好,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打人的感觉。她心里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半步,心里咋想的先不说,脸上是半点不露怯,依旧厚脸皮的温温和和的笑着。
又在心里暗道:这位女同志说的对,她今天本来就不是来买衣服的,而且她手上除了在邮电局打电话找回来的六毛钱,多的一分都没有。
心里这样想着,白冰没有走,她伸手一抬指着挂在上面的另外一件男士中山装,“这件呢,卖多少?”
时髦女同志火了,“你这人咋回事,不买衣服就走,别站我这里挡我生意,这衣服你买不起!”
白冰冰像是看不见她火大,依旧追着问,“同志你就跟我说个价,就算买不起你也把这衣服的价格说出来吓吓我,叫我见见世面。”
这话说完,里面那人真就以为白冰冰是傻子,傻子来她这里闹事了,不然怎么坏话说尽了,她都还要赖在她这里,一点不见生气呢。
“行了行了,这件中山装我要卖三十五块钱,好了告诉你了,你走吧。”
三十五块!又贵了!这惠城的物价怎么这么高!比永泉公社卖的都要贵。
她就算没买过中山装,但她卖过啊。
她们永泉供销社卖的中山装一般价格都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的价啊,这个女同志卖这么贵,都是他们科长定的价?
白冰冰眼睛在柜台转了一圈,仍旧没走,抬手一指还要问,里面那时髦女同志就朝她挥手赶人了,“嘿我说你有完没完?啊?还想问啥,我这里是供销社,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见人真是被她气的不行,白冰冰自个儿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笑道:“姐姐你别生气,其实我今天不买衣服,我……”
“叫谁姐姐啊?乱攀亲戚。”这时髦女同志眼见白冰冰笑着跟她道歉,还嘴甜张口叫她姐,她脸上虽还是不耐烦,但好歹那股子怒意收回去了一些,又道。
“早看出来了,你不是来买衣服的,你就是吃饱没事干,跑我这里气人来了。”
白冰冰忙摆手,“不是,我自己刚来惠城,也想干这个服装生意,啥都不懂就先来供销社和惠城市中心的商城看看,学一学。”
时髦女同志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白冰冰,“就你,做生意?也想卖衣服,也想进我们供销社?啧啧,进不来的,没钱没关系想都别想,我都是年初托我妈的老姐妹介绍进来的,你一外地人呵呵呵。”
白冰冰真没想到她把人气的不轻,人还愿意跟她说这些话。
“真就这么难?”
时髦女同志见白冰冰长得不耐,加上她前面虽气人,但从头到尾一张笑面脸,这会儿不知咋的,竟然张口愿意回她了,“难,你瞧瞧外面那几个灰布遮住的柜台,就那你看见了不?”
白冰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我刚进来也纳闷,那里咋还盖着东西,不见售货员上班呢?”
时髦女同志嘴巴一撇,“上啥班啊,那几个柜台都是被外租出去了,这个月陆续走了几家,生意不好做哦,钱都投进去了,亏本亏死,几家都走没了。看看下半月又是哪个倒霉人租进来吧。”
“啊?这供销社也能外租?”白冰冰刚进来那会儿,虽然心里闪现过这个想法,但是毕竟还是第一次听说供销社的柜台竟然能租给外面的人,她们永泉公社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啊。
见白冰冰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时髦女同志鼻子里哼一声道:“咋不能,你没见识了吧?我们大城市里可是跟你们乡下地方不一样。”
“你们地小,供销社都是实实在在的在为人民社员服务,一个公社可能只找得到一家稍微大点气派点的供销社。咱这里不同啊,供销社基本上过个几条街就能看到一家,除了这个,咱这里新开发出来的市中心还建了商城,多年下来就变味了,不单是为人民服务而是要搞竞争,要赚钱了。”
“外租出去,每月收柜台租金,而且那些包租人的货物都是直接通过咱科长的渠道去进货的,这里面供销社单位又能赚到不少钱,租出去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是,真能赚啊,我竟然不知道还能这样。”白冰冰受教的点点头。
点完头了,突然想起来问她,“所以你这也是包租的?”
时髦女同志摇头,“我不是,我是这里的售货员。”
哦,原来真是售货员啊,第一次在供销社见到穿高跟鞋,化妆涂大口红,披着一头大波浪的女售货员。
白冰冰张了张口想说一句,我以前也是在供销社当售货员来着……眼睛一转,看到人家在对面举着一双细白圆润修剪了长指甲的手,突然就不好意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