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浪,没钱了!——萤玄夏
时间:2022-01-29 08:01:19

柳文说完,青舒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柳文眼珠子一转,拍了一把青舒的后背,“行了我的好兄弟,别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了,你还介怀这一两把伞做什么。等咱回去了,你要几把新伞,一车框子兄弟我都送给你。”
“诶,可别,你要真送我一车框子的伞,怕是要让我弃学卖伞了。”
“嘿嘿嘿,我兄弟经纶满腹,哪能去卖伞。咱们今天共撑一把伞,是下雨来的情调。”
“什么情调,你又胡乱用词了。”
“哈哈哈,那说书故事里不就这么讲的。行了,咱们回去吧,这天可瞧着稍后又得来一场大雨,这伞就一把,你可别对不起我买的这旧伞啊。”
“行。”
“哈哈哈……”柳文笑呵呵搂住青舒的肩膀拍了拍,两人说着笑共撑着伞冲进雨里。
柳家坐落在巷子口,距离茶馆不过百米。而青舒家在巷子里,还要走一段路。柳文看着自己家门口就在前头,将伞柄塞到青舒手里,自己一口气哒哒哒几步跑到了家门口。
“诶!?柳文!”青舒被柳文忽然跑开的行为惊了一惊。
“青舒,明天见。”柳文回头朝着青舒笑嘻嘻的道了声别,推开门进去了。
青舒则撑着伞站在雨中,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明天是礼拜,不用去学堂。”他忽而一笑,抬脚迈步走进巷子里。
“滴答”。
屋檐上的雨珠滴答,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青舒微微抬头,轻轻挪开伞角。
沉浸在漫漫雨烟中的巷子,飘飘渺渺中似是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似是脂粉香,又像是某种花香,说不上是什么香味,只是觉得好闻。
青舒的脚步逐渐停下,定眼一看对面巷子中似是缓缓走来一道身影,袅娜清瘦的身姿,瞧着是名女子,她一身白衣,执着白伞慢行。青舒站在了巷子路中间,瞧见那女子朝着自己慢慢走来的,他忙举着伞,脚下动作轻轻往边上靠了靠。
随着那女子慢慢靠近,青舒慢慢看清女子的模样。
女子俊美绝伦的容貌未施粉黛,吹弹可破的肌肤如若凝脂,螓首蛾眉,薄唇未点而朱。狭长的明眸含秋水微眨,双目之间却留有一份淡淡的哀愁。如墨的长发及腰,白色珍珠的珠链挽着青丝镶入发中。
青舒觉得即便是用“天生丽质难自弃”中的“天生丽质”四字来描述眼前这名女子,也是及不上她的半分貌美。只因女子的气质清丽出尘,如若是下凡而来的天仙。
她一路走来,白色衣袂一尘不染,连是白色绣花鞋鞋面上都未有沾上一丝水渍。女子白皙纤长的玉手,执着微微泛黄的白色油纸伞。
青舒瞧着久了竟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却又确实不曾见过,他不禁嘲笑自己是读书读傻了。
察觉到青舒强烈打量的目光,女子抬眼瞧了一眼他。简单的四目对视,却是羞得青舒率先避开了目光,而就在在他低头错开视线的一瞬间,似乎听见了对方一声轻笑。
回头看去,眼前的女子巾帕掩口,眉眼之间掩盖不住的笑意,更是衬得她娇媚可爱,而此刻她掩口遮笑的动作更显得她温柔美丽。方才在巷子里闻见的香味,仿佛是她带来的。
青舒心下一惊,心觉自己这是丢脸了。忙又是往墙边靠了靠,低下头,等着她走过。
“《君子赋》?公子是附近学堂的读书人?”桑童走近青舒时,注意到他手中提着的蓝皮书最上头一本,好奇一问。柔和的嗓音,不轻不重的拂过青舒本就有些紧张的砰砰乱跳的心,令他更是脸红得将头低得更低。
“…是。小生是名学子…”青舒不敢抬头,结结巴巴的回答后,又不禁好奇问,“姑娘也喜欢看书?”
桑童瞧着他红着脸羞涩又欲搭讪的样,心下几分萌动,勾唇笑道:“喜欢。只可惜学堂自古不允女子入学。纵有一颗学子心,却也是竹篮打水。”
“我教姑娘吧!”青舒忽然抬头说道。惊得桑童表情一顿,而青舒也被自己所说的话给吓到。
见他又忽然沮丧,桑童不免噗嗤一笑,觉得他是有趣又可爱,“噗!公子的好心,小女子记下了。只是小女此时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有缘,再与公子细谈。”说完,桑童朝他点了点头,撑着伞又是慢慢离开,就如她方才走来的时候一般,来时带来一阵香,走时也伴走一片香。
青舒在身后不免回头看着桑童的身影慢慢不见,目光又往上抬起,天边青白色的云朵疏密不均,薄疏处落着雨水,露出一角蓝天。
 
第30章 三零。
 
窗外的天有些灰蒙蒙的。
青舒从自己的书架上,挑选了三本蓝皮书,寻了一块四方巾,将书包严实后,准备出门。
青母瞧见他带着书要出门的青舒,好奇上前问:“青舒,你要出门?”
青舒点点头,拿上昨天柳文买的那把伞,“恩,柳文说今日租了船,大家伙一块去镇上的大湖游湖。”
“游湖你还带着书做什么?”青母指着他手里布包的书。
青舒将书抓紧,目光躲闪一副心虚的样子,“这…是带给同学的。就是咱们镇上那个陈伯伯的儿子陈述。”
陈述这名字青母曾听镇上的人说过,说是小时候曾被山上隐居的老神仙带回山修行,直到前几年才是从山上回来,从年龄上和青舒柳文两孩子一般大,也是学院的同窗友。不过,青母也听人说陈述这孩子聪慧,虽然是中途插班的,但是学业上却是不马虎的,哪是需要自己儿子给人送书的。
看穿了青舒肚子的小九九,青母并没有立马道破,而只是笑了笑,轻轻拍了一把青舒的后背,“行了快去吧,可别让人久等。宁可是自己提前到那等,也莫要让人家等你,这可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青舒怎会听不出自己母亲话中的意思,当即是面上一时脸红,急急和母亲道了声出门去。
出了家门,青舒不自觉得往前朝后张望,清净的巷子,缥缥缈缈的雨烟早已散去,没有那寡淡沁人的香气,也没有其他行人。他不免自嘲,叹了一声气,往着镇上去。
尽管心里觉得不可能,但是青舒还是怀着一点小希望,在去湖边之前先去一趟茶馆。
路途上,稀稀疏疏又下起了牛毛细雨。青舒怕小雨打湿手里的书,支开伞揣进书,脚步不禁快了起来。说来也是巧,青舒刚走到茶馆门口,抬头就看见从茶馆内出来一名白衣女子,莲步款款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出尘绝伦的气质令青舒一眼便认出她就是昨日在巷子里遇见的女子。
青舒停下脚步,想着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鼻翼间已飘来的熟悉香味,令他小鹿乱跳,雀跃着欢喜着告诉自己这不是幻觉。桑童也看见了青舒,一时之间除了伞面上发出的簌簌声,还有砰砰砰的心跳声。
桑童温婉一笑,她的眼睛透亮,望着青舒的眼中满是秋水柔情,“好巧,公子也是来茶馆听书的?”
青舒回神意识到桑童淋着雨,上前将自己的伞分她遮遮,却发觉外边下着绵绵细雨,女子尚未打伞,白衣却还是一尘不染,白得干净洁亮,没有沾上一滴雨露污渍,“姑娘……小生今日与挚友有约,从家过来…顺道路过。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今日馆里说的书,并非是上回听的后续。公子既然和挚友有约,还是快快去吧。小女就不耽误公子赶路了。”桑童说着抬手轻轻推开青舒撑伞的手,脚下迈出一步,已是离了伞下。
“等下!”青舒抓住桑童手腕的时候,青舒觉得自己疯了,他被自己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同时他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桑童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说出口的话还是有些颤抖,“抱歉。小生唤作青宇,字舒。姑娘可否告知小生芳名。”
桑童未曾想到青舒竟是会忽然抓住自己的手,压制着内心的雀跃,她亦是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是滚烫的,“桑童。小女唤作桑童。桑葚的桑,童话的童。”
“桑童姑娘……上回桑童姑娘说喜欢读书,小生便给姑娘选了几本,但又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姑娘……今日有缘再见,这书送给姑娘了。”青舒说着手下急忙是将怀里揣着的书递给桑童。
桑童拿过书,心里还有些惊讶。她昨日见他害羞怕他难堪,就顺着话题一说,却没想他是记心里去了,还特意给自己带了书。
他果真……就算经过多少的轮回,都依旧还是那么体贴细心又温柔。
桑童勾唇笑得烂漫,抬眼偷偷瞧看青舒,说不上的欢喜随着心儿砰砰直跳。“多谢青公子美意,只是小女识字不多……可否改日约公子请教请教?”
“当然可以!”听闻对方有意请教自己,青舒立马是答应下来。“外边下雨,这伞姑娘你拿着。”青舒将伞塞到桑童手里。
“那公子怎么办?方才不是说还与挚友有约?”
青舒摇摇头,“没事,这雨下得小,小生跑过去还来得及。”
“明日巳时,小女在湖边凉亭等公子。届时,再将伞还予公子。”
“好!”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青舒与桑童辞别,小跑赶往湖边,赶了一段路才发觉雨不知在何时竟是停了,远处投下了一束暖暖金光,青舒想起明日的约定,踏步走起来轻快不少。
桑童瞧着青舒小跑离开,合上伞轻轻甩了甩伞面上的雨水,勾唇笑颜百媚,“这雨很快就会停的,青舒。”
每一到礼拜不用去学堂,柳文在家就闲不住。上上周礼拜柳文喊上了同学去登山踏青,上周礼拜是邀请同学去游园赏花,这次又是邀着同学去游湖赏景。每周礼拜几乎是换着花样来,还不带重复的。
真是活得令人羡慕的家伙。
陈述腋下夹着伞站在湖边,看着船板上齿牙春色与他人自然言谈的柳文,心里这般想道,倒不是羡慕柳文家境多好,而是羡慕这人不拘小节的性格。
是了。陈述和青舒柳文他们是一个学堂又一个班的同窗。柳文为人豪爽,爱交友,与班上的同学几乎是关系不错,虽然平时课堂上闹腾一些,但陈述对他并没有坏印象。前几次柳文也曾有邀请他一起登山踏青啥的,但要么是因为没空,要么就还是因为没空,而‘没空’的原因,都是因为一些捉妖上的杂事,就好比上回铁衣那事。
柳文注意到岸上站着的陈述,几步小跑从船上一跃而下,一把是抓住陈述先给他来了一个大拥抱,“陈述兄弟!你可太不给我面子了,上上周登山你没来,上周游园你也没来,你要是这次还不来,我和青舒可是要提着夫子的戒尺冲到你家去了!快说!是不是瞒着我们金屋藏娇了。”说着话的空子,他右手握拳轻轻砸了记陈述的胸口。
陈述配合着捂胸口做出一副吃痛的样子,“柳文兄,你言重了。我那小破院哪还能金屋藏娇,要藏也是你金屋藏娇。”
“你少来,改日啊,我和青舒一定要登门蹭你一顿。我可是好久没尝李婶的手艺了。”
“粗茶淡饭,柳文兄不介意就好。”陈述扯皮尬笑,也不知道柳文是开玩笑还是讲真的。毕竟自己那后院可不清净……陈述想到这,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一道身影。
柳文笑得爽朗,还欲同陈述多说几句,船上便传来其他人呼唤自己。柳文往后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拍了几下陈述的肩膀,“陈述,上船吧,今天可要玩得畅快些。有顾不上的地方,你可要见谅。”
陈述点点头,跟着柳文上了船,心里是巴不得是没人顾着自己。
柳文上了船,就和随行来的人张罗起船的琐事。
那头青舒也到了湖边,前脚刚踏上穿船,就撞见了船板的陈述。他心情颇好地拍了一记陈述的肩膀,“陈述?你也来了?你可是好久没和咱们一块出游了,日前柳文还说到这次你会不会来呢。”
“之前琐事缠身,这礼拜正好闲下来就来了,方才还被柳文说了一顿。”陈述说笑着为自己开解,见青舒面色微差,不忍问:“你……昨夜可是没休息好?”
“可能吧,昨夜挑了几本旧书重读,不免熬了夜。对了,上回游园听说村长荒地开垦出事请你过去了,柳文还说你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了。”
陈述小时候被老神仙带上山修道过的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作为同窗,平日里尽管好奇也会多问,顶多在放松下或多或少会偶尔在事后关心。
陈述倒也习惯了,摆摆手苦笑:“哪有事事巧逢鬼怪,其实就是地里长了几只土拨鼠。”
“原来如此。那怕也是够呛的。”
“是啊。”
毕竟捉妖除魔保卫百姓安全也是很辛苦的。
陈述内心安慰着自己,格外享受着这难得悠哉清闲的礼拜。
——
第二日。
青舒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还有些沉。
昨日游湖赏景,本该在傍晚船靠岸后就结束的,却不知柳文是早有预谋。船板上几张矮桌拼凑,众人方入座,随行的人就送上了酒盅三两盅、酒杯许些以及下酒菜。
大家本是学子,又未及弱冠,学堂明写的规矩之一,就是不允饮酒。
所以开始的时候,碍于院规大家都是推三阻四,等到夜色慢慢笼罩湖面,岸边灯火辉煌,一片繁华夜景。船头船尾挂的灯笼也亮了起来,氛围慢慢上来,一两杯淡酒下肚,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青舒是记不得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尽管还想多睡会,但还是起了个早,提早在约定时间的前半柱香内,带着文房四宝先行去了约定好的湖边凉亭。
亭外下起了雨,稀里哗啦。
桑童来的时候,青舒在亭内候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似乎是打盹。她忍俊不禁,轻步上前将伞和书本放在凉亭座位上,不自觉得凑近青舒的脸,手指抬起轻刮了下青舒的鼻子。
青舒给吓了一跳,抬头来,映入眼帘的是犹如天女的桑童。自知自己竟先打起盹来了,不忍面色一红,急忙起身,“桑童姑娘见笑了。”
“公子若是身体欠佳,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不!”青舒醒过神,听桑童要取消今日约定,慌忙说,“我没事。说好今日教姑娘识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能说反悔就反悔。”
“公子信守承诺,桑童惭愧。只是不知公子要如何教?”桑童问。
桑童不识字认字,青舒就让桑童等自己会儿,拿出了拿出纸和笔,又去盛了些雨水磨墨,依着书本上的诗句,一板一眼的教她写。
亭外淅淅沥沥下着雨,亭内两人耳鬓厮磨,如似恋人。临近晌午了,雨势慢慢减小。青舒又将伞留给了桑童,自己则淋雨回了家。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