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愿？”慕千红着脸颊抬手挪开阿啾恶作剧的手，耳垂已被揉弄地热乎了。也许是她太过于紧张，听闻他同自己说话，慕千已不假思索的抛出了反问，偷偷抬眼看他的神色，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所答非所问，急忙又改口：“呃，那个我是觉得这事未免过于缺德，有失我等身份。”
阿啾满脸笑意，正欲再说些什么，头顶灯光忽然变得更为光亮。
“阿啾你看！”
第46章 四六。
“阿啾你看！”
慕千喊着，左手已下意识挽上阿啾的胳膊，右手抬起一指前方。
方才还手执竹篮的兔精不知何时将竹篮变换成了花灯，将灯高高举在手里。暖橘色灯光与天花板上的繁星灯火互相呼应，似乎有如生命一般同步扑闪扑闪，没一会儿便看见点点团团的萤火，奇妙地从诸多灯内飘絮而出，缓而慢地飞聚在众人眼前。那画面犹如萤火虫绘制成的银河壮景，令人一遇难忘。
借助着那些“银河”，掌灯人桌面上浮现出悠悠的荧光，十张长方条状的金闪卡片，背面朝上，皆是画着金色的祥云图腾。
“哐啷！”
又是两声敲竹声，却未有兔精说话，因为敲竹的正是台上那位掌灯人。
所有人都知道猜灯已经开始了，第一个奋勇上台的，是一只站立着两只后腿的猪妖。袒胸露背，唯一穿身上的，算得上衣服的只有一个补丁裤衩，左侧裤头还别了一把生锈的短刃，瞧着未免寒酸。
众人见那猪妖上台，台下便有哪个妖怪说话了。
“嘿，活久见啊！真是浑身上下没个地儿值钱就敢来，不会是想割条腿抵押吧？！”
“也许人家低调呢，那民间不是有句话叫“财不露白”？”
“我看它八成是想发财的。”
“嘿嘿那一条腿怕是不够咯。”
“那刀都生锈了，对自己够狠啊！”
……
台下的议论声不小，或者是生怕大家听不见不够热闹。那猪妖方才踏上台不过两阶梯，听见后边有谁说道自己并未往回看，只是顿了几秒脚步又接着往上走，来到蛤（蟆）精面前，抬手掏出了那把别在裤头的锈匕首。
那短刃生着锈斑印照出的烛光晃过蛤（蟆）精的眼，蛤（蟆）精微微抬头，小圆眼镜上照出那猪精看不清的脸色，他精光的脑袋上不忍要冒出汗。
就当所有人以为那猪妖真要在腿上割肉时，它却是两手抓着短刃头尾，弓背使力，似乎想要将短刃掰断。
“啪——咣当！”
随着几声金属掉落木板发出的响声，那蛤（蟆）精大腿一抖，借着卡牌的光瞅清了那掉落在桌面上的东西：那柄被折断的短刃，刀刃完整的脱离了刀柄，比起“折断”更像是…把刀刃从刀柄里（拔）出来的。“折”刃发出“啪”的响，而发出那“咣当”声，正是静静躺在那的妖币。
猪妖的左右手握着刀柄和刀刃，台下的其他妖怪瞧着掉桌上的三枚妖币，各个投以新奇的目光，这还没来得及感叹一番，又眼见它左手拿着刀刃右手握着刀柄，竟眼对眼又把那短刃给拼凑了回去。
“我去！这也行？！”
“这是什么神工机巧？”
“活久见！活久见！”
“这……等会我一定要问问这等防身又防盗的“宝贝”是哪家铺子做的！我要定十个！”妖群中一妖怪高举起手，朝前边的猪妖挥手，“猪前辈猪前辈！小的是×××洞的狗子！稍后结束，还请前辈一叙！”
“噫！”
“下手这么快！那个前辈也请务必告诉我！那我要买二十个！”
……
为了一把储钱罐式防身短刃，周围顿时炸起了一锅求“宝”者。听闻外边妖怪的对话，蛤（蟆）精抬手借着扶眼镜的空子擦了把自己手心手背的虚汗，表示：我当时害怕极了。
“哐哐哐！”急促短转的敲竹声四面八方传来？
幕布前两名敲竹的兔精说话了：“肃静！”
顿时，方才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停的妖怪们又安静了下来。
蛤（蟆）精并未言语，只是使眼色得指了指桌上三枚妖币和悬浮在桌面上空的发光卡牌。那猪妖领意，将短刃重新别在裤腰上，拾起那三枚妖币一一落投入桌上的功德箱中。
一对一，三对三。
三枚妖币则可抽三张卡牌。
那猪妖看着眼前同样都印画着祥云图腾的十枚卡牌，寻思了好一阵，最后抽选的是从左数起第二、第三张和从右数起第三张。
三张抽选牌选定排前，其余七张牌排后逐渐暗淡消退。猪妖拿起左边第一张牌，刚才拿手里，卡牌背上的祥云图腾便是扑闪扑闪，一道金光漂浮在牌面上空，缓现出三排金色文字，便是谜面。
见谜面出来了，台下的妖怪的好奇不亚于那台上的猪妖，纷纷是伸长了脖子瞧。只见那文字写道：“四个黑棍，抬个黑扇，前面吹笛，后头舞剑。（打一动物）”
“谜底是……猪？”
“哐啷！”
猪妖半信不疑的猜测刚说出口，那蛤（蟆）精已满眼笑意地拿着手里的小竹锤敲了一声，还不等猪妖询问是对还是错，那金色文字忽而扭曲，以旋螺状态翻转消散不见。卡牌由金转红的同时，天花板上有某盏灯被点亮了，随之飘下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飞落在猪妖面前，星光褪去，遗留下的是一包酥糖。
猪妖不以为意地将酥糖抓在手里，又点了第二张牌，谜面：“拱猪入门。（打一字）”
我怀疑这前后两谜语都在针对我是只猪。
“……我放弃这个。”下一题可别是猪了吧……
放弃的那张卡牌还没消失干净，猪妖已经毫不犹豫翻了最后一张牌，谜面是：“站在狗旁边的人（打一动物）”
……
现在猪妖更是深信不疑，这三谜语是在针对自己了。杵在那看了一眼蛤（蟆）精，蛤（蟆）精也正好看向他，两妖怪的脸色都白得有些不太好。
台下的兔子精已经开始敲打竹筒计时，猪妖摸摸自己的猪耳朵，在第十声敲竹声响起之前道出答案：“猪。”
“哐啷！”蛤（蟆）精的敲竹声紧随猪妖的答案一槌定音，天花板上又有一盏灯点亮，这一回猪妖得到的东西是一把匕首。虽不是什么非常昂贵精致的匕首，但相比第一个谜面所得的酥糖要更讨猪妖的欢心和需要。
猪妖将那把新匕首同原本那生锈的短刃别在一块。因它身上只有那三枚妖币，于是拿了酥糖和匕首就抱拳离开了万灯窑。随之而去的，还有方才大堂之上嚷嚷着要买它一般短刃的二三名妖怪。
有了猪妖这“笨鸟先飞”的例子，那些按耐着自己钱包的妖怪开始踊跃上台投币猜灯。
第二个上台的是一蜥蜴人，穿着打扮倒是体面，瞧着很是阔气，走上台没几步还回头来，扬眉朝下边其他妖怪吹了声口哨打招呼，傲气自负的模样和回头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瞧着是碍眼极了。
“嘁！”
“神气个样儿，吹什么口……砰！”“啊哟！？”
“咋了咋了？！”
（肉）体狠狠砸碰到地上的声儿混淆着尖叫以外的其他动静在妖怪群里炸了出来，离得近的生怕殃及自己，推攮着后边的妖怪往后走，而后头的妖怪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天大的热闹，各个伸长了脖子顺声源推挤着往前求看个明白。
只见三两个蜥蜴人神情凶煞吐着信子围困一名额头前长了对尖角的瘦弱小鬼，口中恶狠狠骂说什么找死什么要求道歉的话，抬脚动作毫不留情地朝小鬼身上踹。那小鬼额头的角似乎折了一截，脸朝下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殴打自己。
“啊！妖怪打妖怪啦！！”有妖怪刚尖叫起来，就很快被人捂住了嘴，但依旧挡不住众妖指着地上的小鬼细声议论欺人太甚。
蜥蜴人个头本就比一般妖怪的个头要高，力气也大，方才那声砰得巨响，想来定是这蜥蜴人毫不留情揍了尖角小鬼一巴掌，小鬼磕碰到地，就撞折了角。
周围的指责训诫似乎并没有让蜥蜴人收手，反之更为耀武扬威，居高临下盯着着被拍打在地上的尖角小鬼，竟是单手抓住小鬼另外一只完好的角，将它提了起来，似乎告诉外场其它妖怪，想要碾死它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种“小打小闹”在妖界是常态事，平日里也就罢了，但今天到底在是万妖节，且闹事地是在万灯窑。若是闹得大了传出去了，那么落人口舌的就是过于目中无人。
站在半台阶的蜥蜴人见兔精脸色难看，台上的蛤（蟆）精神色开始变得不耐烦，忙解下腰上的腰带狠狠甩在提着小鬼的那只蜥蜴人头上，“闹什么闹什么，眼瞎了没见着爷正干大事儿嘛，一群丢脸的家伙，赶紧抬着那玩意儿滚出去！”
那被腰带砸疼头的蜥蜴人一脑袋愣，看了看自己方才失手摔地上伤上加伤的小鬼，又回头看了看那朝自己甩脸色的蜥蜴人，似乎还没回过神。
身旁另外一只被腰带甩到脸的瘦小蜥蜴人捂着脸反应过来，忙是胳膊肘子碰了碰发愣的蜥蜴人，点头哈腰应承，随后捞起地上的小鬼，两三个蜥蜴人准备离开。
谁知几个刚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竟是纷纷平地摔了个脸朝地，忍得堂内一阵哄笑。
论是哪个男人受了如此耻辱还能一笑而过，更何况是妖怪。其中一个火气冲上脑正欲发作，回头就对上自己老大黑青的脸，又只得把气憋了回去，低头缩着脖子在众目睽睽下赶紧逃离了现场。
角落处。白衣少女香肩颤抖个不停，竟在捂着嘴忍着狂笑，正是慕千。
方才那几个蜥蜴人摔倒并非是偶尔，而是慕千偷偷施法，用红线绊了他们一脚。笑到肚子疼的慕千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惹事了，抬头俏皮地朝阿啾吐舌。
阿啾倒并未有责怪她的意思，抬指轻轻刮了她小鼻子，柔声道：“淘气。”
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慕千红着脸，偷偷看了阿啾一眼，手指摸了摸方被刮过的小鼻子这般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绝了。是我太久没写文了吗，ha蟆两个字到底是哪出了问题，真真是改了我三遍，才把口口改回来。痛苦面具
第47章 四七。
“淘气。”
阿啾的手指是暖暖的，分明只是轻轻划过慕千的鼻子，却是擦烫了她的脸蛋。
慕千她身子微微一僵，忙低头错开视线。所幸堂中灯光并不算太亮，任谁也看不清她此刻绯红的脸。
今日的阿啾似乎有些不一样。
慕千这样想着，心里那头小鹿却肆意作妖，胡乱冲撞，惹得她频频脸红。慕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想着自己“生大病”的事儿，慕千第一时间想做的就是和织堇聊聊天，还得是回天上坐着慢慢聊的那种。
“今日过来不是为了猜灯？你可是乏了？”察觉她似有心事，阿啾不免询问，伸出手就要探她的额头。
“恩？啊？我没事！”
慕千恍惚回过神，一把抓握住阿啾的手，抬头看才发现猜灯的妖怪早已不是蜥蜴人了。
猜灯本就热闹，此时来猜灯的妖怪络绎不绝，不知不觉被挤在最后的慕千又抬头看一眼天花板，只觉得上头的灯盏被点亮的似乎越来越多，她不免有些慌了。
一双美目瞪着台上此时此刻正在翻牌的白衣女妖，巴不得自己立马冲前去，等那白衣女妖完了就是自己了。
身旁的阿啾将她所有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不忍轻笑一声，附在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慕千听着是眉开眼笑直点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拉着阿啾退至更后，趁无人注意，迈步从阿啾背后绕身而过，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待她从阿啾身子另外一侧探出身来后，竟就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身上穿的依旧是踏云装，梳的也依旧是标志性的丸子头，只不过竟比原本的个头要矮小了大半，成了缩小版的慕千。
“阿啾抱抱！举高高！”小慕千扑红着小脸，扯了扯阿啾的衣袍，朝他张开双手。
到底是孩童的模样，竟连说话语气也变得奶声奶气。阿啾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按耐住想要掐她脸蛋过瘾的冲动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举高，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小慕千的视野顿时变得又高又开阔。方才还阻挡在身前的妖怪们，随着视线抬高，一眼望去都是晃动的人头，小慕千心情颇好的晃了晃自己的小脚。
“别晃，小心摔了。”阿啾提醒，手下动作不禁去扶着她。
小慕千自然是不会让自己摔下去的，右手搂紧阿啾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扭动自己的小屁股让自己坐的更稳更舒坦，转头笑眯眯道：“看。我坐的可稳当了。诶？阿啾你耳朵粉粉的……”
“冻的。”
“可是这室内不冷啊。”
“……我冷。”
“那我给你搓搓！”话还未说完，慕千的身体已经作出了行动，用掌心打圈的方式揉搓阿啾的脸，倒是捶热乎了，却也撩拨足了一颗心。
“别闹！”阿啾低喘轻斥，嗓音湿润，出声斥止慕千的同时已经一把握住她“作怪”的手，竟也是滚烫的。
小慕千心中一怵，竟然真害怕起来阿啾是冻出病了，侧倾前身探着小脑袋，望见他双颊绯红，想也没想就是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阿啾的额头。
阿啾愕然，轻而易举被她的行为扰了心神。
所幸他向来性子沉稳，不急不躁，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不吭不响的任由慕千折腾。
大概也是带着她在这凡间待久了，忘了仙人再柔弱哪能是那么容易病的，成日与凡人混在一起，就连人这测温的习惯也一并习来了。
阿啾这样想。
抬眼看见的就是小慕千那长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一片阴影，那大眼睛骨碌碌转，似乎在同步着大脑思考问题。而后就听小慕千那张小嘴嘟嘟说：“好像真的挺烫。是发烧了？”
“是被你给搓的。”阿啾转回头，抬手摸摸额头上的余温。
本以为小慕千会接着和自己争论，肩上的小人儿却举起胳膊高声道：“等等！我我我！我要猜灯！”
白衣女妖下台，一名牛角怪掂量着手里的小布袋，右脚刚踏上第一台阶，便听闻身后不知是哪家女娃喊了一声，随之自己身形一顿竟就保持着这个抬腿上梯的动作，动不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