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两组研究人员,一组国家研究人员,在傅儒生提供免费标本时正好在附近就赶过来。
另一组是来自皇城的研究人员,坐着直升机快马加鞭赶到,可惜直升机由于不可抗力原因无法在翡翠县内降落,被迫停到古玉县租快艇过来。
两队人马,一队衣着简朴,一队名牌加身,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线将两者拉开。
私营研究所的人看不起国家那组。
谁让他们虽然打着国家的名号,入袋的钞票还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
像这次的租的快艇,船老大死活不愿过去,还是他们出了个难以拒绝的价码请来的。看着国家队人可怜,请了一起过来。
更别说服装和带来的简陋设备……
快到江边时,就看到愚蠢的县民都吃上了。
私营研究所拿出手机记录,国家研究员拿出喇叭喊,“都停下,别吃了!别吃了啊!”
私营嗤笑,“别喊了,你管他们那么多?喊了他们还觉得你挡他们的道,为之后的取样本工作增加困难。”
国家队拧眉,“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他们不懂,只要科普了就会懂。”
私营更看不起,“愚民而已,他们的命还不如我手上戴的表值钱。”
话音刚落,说话人脚下一滑跌进江里,跟他一起来的两个研究员也跟着掉下去。
水花翻入船身,船老大吓得瘫倒在地,对着黑沉的夜不停磕头,“我就知道翡翠县不能来。啊!别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说着他也跳进了河,硬生生游回古玉县。
这一波操作吓呆了国家队三个成员,也弄愣了站在岸边准备欢迎的县民。刚想拍手欢迎呢有人跳江了水神可不一定救外乡人!
方爷爷反应过来大喊,“救人啊!快!快救人!”
傅嗔默默看向庄翡,有点怀疑是她搞的鬼,
庄翡正偷抓烤熟的鱼,顺手撕了一半给信众,“吃吧,没毒。”
傅嗔:……
听见还有人给儿子喂‘毒’,傅儒生怒看,就见庄翡将食物拿到儿子跟前,儿子还一脸受宠若惊的吃了。
女色误人!
庄翡的印象在傅嗔他爹眼中直线走低。
**
方爷爷水性极好的爬上快艇,载着落水和没落水的研究人员来到江边。
幸好是夏日,江边多的是人手。六个外人者外加船老大性命无忧,喝过鱼汤压惊后,终于缓过一口气。
“这水挺香!”
“能不香吗?刚炖的。”
六个研究员:……
在意识到自己喝了鲨鱼汤后,私营的研究人员趴在江边不停干呕,还拿消毒剂出来全身喷洒。
这鬼地方他们再也不想呆了,赶紧切了几块肉放进保温箱后让人送他们出去。
傅儒生不喜他们的傲慢,还是请了翡翠县的船老大照做。
国家队的张教授倒没多大反应,端着温热的鱼汤又喝上一口,“好喝。没想到我这辈子第一次喝鲨鱼汤竟是在这里。吃一口疲惫都消散不少。”
县民们见他好说话,也端着汤碗坐过来,“我也是第一次吃鲨鱼肉,原来鲨鱼汤这么好喝!水神真的很爱我们了。”
“你们信奉水神啊?”
“不止水神,还有山神,土地,花神,酒神等等等等。”
说话间,两个助手已经取证回来。
助手王烙已经对鱼肉做了初步检查,“太平洋大白鲨,预估80吨,是正常可食用性鲨鱼肉,比一般的鲨鱼肉肉质更加紧实,无毒。”
听到这个,傅县长终于松了一口气,“张教授,你认为这条鱼是怎么出现在我们这儿的?”
这也是所有县民关心的问题,纷纷竖起耳朵听。
张教授结果烤鱼肉端详,“世界上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真要找出理由就得请勘探队去江底找线索,看看是否有连接的海底通道。我们也会对江水水质进行分析监测,看里面是否包含海水成分。”
看来还得费好多功夫,不过亲耳听到科学家说无毒,傅县长吊起的心终于放下。
电话铃声响,他不慌不忙接起。
“你们的肉有问题!”
啥?
回看号码,是刚离开的私营研究队。
“我拍了照片。”
照片中刚切进保温箱的肉已经腐烂。
但摆在眼前的巨鲨还好端端的。
私营那边还不解恨,愤愤道,“是你们这个地方有鬼,怪不得发展不起来!定金退回来!”
电话没有扩音,但大的嗓门还是透过电话传出,那些难听的话附近人全听见了。
张教授咿了一声,“我们做个实验,小桥,小烙,你们带着肉出翡翠县范围,全程观察肉,什么时候腐烂了就打电话过来。”
“什么意思?不是他们保温箱有问题?”
肯定是他们的保温箱有问题。
不能是他们的肉有问题啊!
要是肉有问题,这吃了肉的几千人该怎么办?
傅嗔走到他爸身边小声说,“爸,不会有问题的,翡翠县是被神保佑的地方。”
傅儒生头疼脑胀,“噢,那你说是什么神?”
傅嗔:……“守护,守护翡翠县的女神。”明明是正经话,怎么说出口那么羞耻。
班长小花敏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问,“县长,出什么事儿了吗?”
饭店老板摩拳擦掌,“有什么事儿跟我们说,我们帮你。”
“一看就是那些人有问题,我们不可能有问题。”
傅儒生缓了焦急,不管自己如何不淡定,不能在县民面前表现。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助手的回音,“腐烂了。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古玉县的码头,是在出翡翠县的那一刻,肉迅速腐烂的。”
所以肉不能走出翡翠县。
齐了怪了。
“教授,你怎么看?”
张教授拿着烤鱼扫过一张张紧张不安的表情微笑,“我也觉得是有神仙在保护翡翠县,小傅啊,我们去旁边聊。”
县民一听,终于松气。
他们骄傲自豪,谁让他们是被神仙保护的呢。
傅嗔看出了老父亲的紧张,小声的询问庄翡,“我爸好像在跟教授说什么,庄翡,你能听见吗?”
“嗯。”那点伎俩瞒不过有塑像的神。她也挺喜欢温和善良的研究员老张,主要是他的一身清贫非常适合做她信众。
“他们说鲨鱼肉带不出去,一带出去就会腐烂。那是当然的,因为翡翠县是被我庙里的女神罩着的嘛。”
傅嗔:???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小翡,他们在说啥?”方橙子奇怪询问,吓的傅嗔立马闭嘴,这种话极易引起全县骚动,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庄翡肯定不能说实话,然而……
“研究员老头说鲨鱼肉带不出去,一带出去就会腐烂。”
傅嗔:……完了。翡翠县肯定会乱了。谁愿意生活在被不可因素控制的诡异地方啊。
哪里想方橙子也不是个正常人,竟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翡翠县是被众神庇佑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算是神物了,外面人哪消受的起。”
傅嗔:……
是他的脑子不好还是她们脑子有问题?
这事儿难道不应该觉得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求收藏!
第6章 裂缝
比起其他城市的灯火通明,翡翠县暗如黑夜,除了零星几盏灯照亮医院、警局、学校外,只剩下香火缭绕的水神庙。
至于其他地方,一些节省的家庭早已熄了马灯睡觉。
第三信徒的奇怪表情引起了庄翡的注意,在他们回家后,庄翡正大光明的躺在人家屋顶上听。
“这地方不能留。莫名其妙出现大鲨鱼我可以当做是科学奇异现象,鱼肉运不出去就诡异了。”
傅儒生疲惫叹息,“之后我打给上任县长和牛大声,他们说……翡翠县里有鬼!”
“爸,这种话你也信?”
傅嗔在经历县民的夸赞后对父亲少了些隔阂,又因为庄翡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
“你问别人也就算了,居然问那两个胆小鬼!他们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
傅儒生看着他冷笑,“刚才不知道是谁家小子信誓旦旦跟我说鱼肉是水神赐的福。”
傅嗔急了,“神跟鬼是两码事,神是信仰,鬼是邪祟,我那是在尊重他们的信仰。”
“好了,你们父子俩别吵了,吃点腊肉,这腊肉是真好吃。”张琴各自给了两人一筷子腊肉后继续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一时半会儿你是走不了的,大概有几千人吃了鲨鱼肉吧,要是真出事儿你也不会走的心安。再看看吧,我觉得翡翠县挺好,中午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码头遇灾嘛,要不是那几个女学生保护我,我肯定掉水里去。”
庄翡赞同,翡翠县虽然穷,做人还是很够格的。
说到女学生,傅儒生立刻想到把傅嗔迷的晕头转向的庄翡。
“小嗔,你不会是因为那个漂亮的女学生才留在这里的吧?”
什么情况?傅嗔都惊了。
不是说大白鲨的?亲爹是怎么把话题绕到最尴尬地方的?
庄翡调整坐姿略显兴奋。
是为了她留下的?
她也有个愿意放弃一切的信徒了?
太不容易了。两百年来这是第一个!
从此以后她穷神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当然不是!”傅嗔有苦难言,他很确信如果说出庄翡的身份,他这个一心想搞经济的父亲绝对连夜逃跑。
穷的都搞不起经济了,还待在这里干嘛?
庄翡:……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傅儒生反而更生气,将筷子重重一放,“说的这么大声,肯定是在心虚。”
傅嗔都惊了。
他不说话当他默认,他说话当他心虚,他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讨厌父亲。
“你还有闲心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被人陷害来的这里,要是经济再搞不上去,你怕是要一辈子都困死在这里吃土吧!”
沉默,是死一样的沉默。
存在感极强的,跟高山一样的父亲,此刻像是躲进马灯下的阴影般没有了半点存在感。
张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了儿子耳朵。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吃饱了闲的,赶紧滚去睡觉!”
躲进阴影顿时没了存在感,张琴气的拧儿子耳朵。
傅嗔气呼呼的回到房间,把门拍的轰隆巨响。
庄翡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个沙哑的声音,“翡翠县是个占地1008平方米的县市,四面环江,高山耸立,这么样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居住人口却不足3万,这里头有1.5万人是超过60岁的老人,有1.2万是不足18岁的儿童及青少年,剩下的那些青壮劳力,要么是被社会打压到一蹶不振,要么本身就没什么抱负。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天天期盼着有靠谱的领导过来,但领导也是人啊,发现怪异后也会慌张,有些人跑了,有些人怯了,还有些趁机谋取私利。想要真心等到个为他们谋求福利的领导太难了。也许正是因为漫长等待,他们才会去选择相信虚无缥缈的神,也许正因为神不存在,才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
星空闪烁,偶有飞机划过天空。
庄翡身形一闪,来到校长家门口,此刻醒酒的廖校长正在跟媳妇吹嘘傅儒生的好本事,平静温馨。
庄翡伪装别人的声音喊,“不好啦,傅县长要走啦。”
噼里啪啦。
廖校长连鞋都没穿的跑出去,一口气跑到傅家时,粗糙的脚底已经被细密的石子磨破。
人都需要肯定。
人都需要挽留。
在这个时候,廖校长的存在远比总会拿话气死他的儿子强。
而庄翡,是真的要走了。在走之前,她必须解决已见的危机。
**
潜行入江,庄翡搜寻大白鲨来的踪迹,她一寸寸在江河第搜寻,终于找到一条白色、巴掌大小,长的很像蚕宝宝的肉虫。
找到时它正一寸寸的往古玉县方向爬,看到庄翡时整条虫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庄翡认得它,以前老远看到水神装逼宴客时总拿它变酒,所以它又叫酒虫,听说只要将它放置在任何水中一段时间,水会变成醇香甘甜的酒。
“是你搞的鬼?”
水神也没成为翡翠县的一方霸主,还轮不到小喽啰兴风作浪。
只是她没想到一条专职炼酒的虫子居然有御兽的能力!
酒虫看到庄翡都惊了,神界都流传着一看穷三年的流言,它可不想日后都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闭紧了自己的绿豆大眼,悲愤嚎叫,“你别过来啊!!!”
庄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它御来的兽,将它握在手心轻轻一压,酒虫发出惨烈哀嚎。
“你主子水神呢?”
酒虫梗着脖子硬气说,“你没资格喊我家主人……啊!我说……他走了。”
“去哪儿了?”
“逃难,不会吧!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懂了,你神缘差,没神仙告诉你。哈哈,想让我说可以,现在跪下来给我嗑三个响头。”
还没得意几句话的酒虫突然脖子一痛,眼前似乎出现了牛头马面的身影。“啊啊啊啊!别掐!我说!”
呵。
庄翡嗤之以鼻,什么主人养出什么虫子,记得水神也是这个不会好好说话的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