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然，你在这等等我。”老人起身慢悠悠地进屋，不一会拿了张存折出来：“这里头有二十万，给你拿去，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祁悦然看了眼存折，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还能撑得住。”
老人强行塞到了她手里，“拿着吧，我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放你这，我还安心点。”
祁悦然犹豫不定。
老人又言：“放心，我自己有退休金，家里还有房子，这二十万都是攒着用不着的，给你们花，我也乐意。”
“行吧，那我先替他俩攒着。”祁悦然收下存折，同老人寒暄了几句，又叫祁宸祁钰过来陪姥姥聊天说话，自己躲到树后头点了根烟。
在敬老院待了仨小时后，祁悦然带着祁宸祁钰离开，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了。
“不回去了，就在外边吃吧，吃完直接去奶奶那。”祁悦然转头问：“你俩想吃啥？”
“肯德基！”
给俩孩子点了想吃的汉堡薯条，祁悦然要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玩着手机，他们这桌的位置靠窗，本就极易吸引窗外路人的视线，偏偏她对面还坐着俩半大孩子，直接劝退了不少心生想法的人。
靳明辉替华堔签完合同刚好开车经过，无意一瞥，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将车转了向。
若是只有祁悦然一个人，他是断然不敢上前去打招呼的，她可能会起身逃跑，可祁宸祁钰在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她还能表面上能维持和气地同自己说说话。
靳明辉停好车，悄无声息地进店，他此刻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正装，下车前还特意摘了领带，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严肃，祁宸祁钰第一时间看到他，张口便叫出了声：“靳校长！”
祁悦然身子一僵，没有回头，但脸是已经黑了。
她希望靳明辉只是偶然路过，或者买杯咖啡就走。
“悦然。”
要死。
祁悦然握着咖啡杯，冲他笑了一下：“靳校长，好巧。”
靳明辉看着她，眼中幽光闪烁：“今天怎么没把他们送到煜华，出去玩了？”
祁钰抢着说：“我们去敬老院看姥姥了，吃完就去爷爷奶奶那。”
“噢，真乖。”靳明辉称赞了一句，短短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为他做任何事。
见祁悦然低下头不再说话，他又问：“吃饱了吗？”
祁宸：“我还想再喝一杯可乐！”
祁钰：“我还想再要一份薯条！”
“好。”靳明辉笑吟吟地应下来，“那我去……”
祁悦然总算有反应了，她把手机重重拍到桌上，狠狠瞪了靳明辉一眼。
“……薯条和可乐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们买两杯牛奶吧。”靳明辉说。
祁悦然：“吃饱了咱们就走，别耽误靳校长时间。”
祁宸祁钰为难地看看祁悦然，又看看靳明辉，最终还是跟靳校长说了句再见，然后一溜烟跑了。
靳明辉站在原地，盯着祁悦然剩下的半杯咖啡出神，想到她刚刚的神情，他又不自觉地想笑，竟然连生气都那么招人喜欢。
送完孩子，祁悦然开车回店途中觉得嗓子有些干疼，把车停路边后进了路边一家药店，打算买点感冒冲剂备着，店员正给她结着账，忽然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穿着打扮贵气不凡，尤其脖子上那条钻石项链，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用手半遮着脸，神情惊慌失色都快哭了：“你们这有没有抗过敏的药物，要效果快的！”
祁悦然不禁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即使用手遮着，还是能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骇人红点。
店员为难道：“效果最好的也要一天才能消下去，小姐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下午还要开会呢！”她绝望地叫了一声。
祁悦然刚结完账，思索几秒对她说：“我店里有缓解的药膏，虽然不能治好，但暂时消下去应该没问题，你来吗？”
那女人一怔，连连点头：“来！”
祁悦然开车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店，庆幸客人不多，刚好空出一个护理位子。
祁悦然洗干净手，取出药膏开始给她细细涂抹，接着用指腹细细按摩，过了一会儿，那女人觉得脸上皮肤已经好受多了。
二十分钟后，药膜一摘，祁悦然拍了拍她：“敷点粉应该就看不出了，不过要尽快卸掉。”
女人坐起来对着镜子一照，脸上的红疹子果然尽数消退，只不过有些泛红。
“好厉害！”她摸着自己的脸由衷夸赞了句，解决了心头大患，她才神情放松下来，环视了一圈店面环境后说：“这里是美容院？”
祁悦然：“嗯，我的店。”
女人说：“你真是帮我大忙了，刚刚的护理总共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祁悦然摇摇头：“不要钱，是我要帮你的，举手之劳罢了。”
女人打量着她弯起眉眼，好感自心中油然而生，这么漂亮又温顺的女人简直太招人待见了。
“那我办张卡吧！”
豪门太太出手阔绰，随手就办了一张至尊vip卡，交费的时候卡一划，眼都没多眨一下。
祁悦然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想过来的时候可以跟我预约时间，我亲自给你护理，或者我们可以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
“好。”
“您贵姓？我备注一下。”
“唐月。”
二人加了微信后，唐月拿着名片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祁悦然。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
悦然。
第25章 少年时
她猛然顿住。
从事美容行业的祁悦然，可不就是让老三魂牵梦萦的那个女人吗？
祁悦然该好备注后，不经意看了眼店外，惊奇地发现唐月竟然还没走，正站在不远处频频回头看她呢。
真是奇怪的人。
祁悦然不再在意她的怪异举动，继续忙活自己的去了。
唐月的车停在药店前，坐回驾驶位，打开镜子补好妆，她点开了祁悦然的朋友圈，似是想确认什么。
翻了几条后，她再也忍不住笑了。
几乎每条朋友圈靳明辉都点了赞。
老三呀老三，你眼光还真不错。
祁悦然最近是真没聚会的心情，可今天是周六，王桂娴又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出来喝酒，地点夜色。
自从得知自己在夜色会被监视后，她就很抵触那个地方了，她不想自己凌晨时分一身酒气的狼狈模样被他看到，想到赵依人的优雅大方，她只会自惭形秽。
“反正都是喝酒，去魅声吧。”祁悦然声音无力。
电话那头，王桂娴乐了：“哟，难得你主动提想去魅声，也行，那就去魅声！”
烦心事太多，她确实需要喝点酒放松放松。
老时间，老地点，老包厢，这次来的都是熟人，王桂娴常倚兰张霞，酒水果盘一摆，音乐伴奏一响，整个房间便与外界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一会儿，几名男陪唱照旧在领班的带领下鱼贯而入，祁悦然还低头沉思着，忽觉一人坐到了她身边。
她明明都没点，这人怎么这么自觉。
祁悦然想打发他走，刚抬头，对上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顿时看的失语。
萧皓的眼睛里泛着少年独有的光，不似其他人强颜欢笑，他看着祁悦然，笑的发自内心。
“祁姐，你好久没来了，我好想你。”
“想我？”祁悦然斜眼看着他，也笑了：“想我做什么，我可不会给你花一分钱。”
“是吗，在我心里，你已经给我花了很多钱了。”萧皓将手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深情款款地注视她，声音极低：“我可是能被祁悦然看上眼的小鲜肉，她们都愿意为我花钱。”
这孩子，跟上一次见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被人压在膝盖下痛殴时桀骜不羁的眼神，冷漠淡然的神情，如今已荡然无存，祁悦然难以想象这段时间他都经历了什么。
“这么说，你已经赚了很多钱了。”祁悦然说。
萧皓：“嗯，很多。”
祁悦然：“你妈的手术费够了吗，学费够了吗？”
萧皓：“我妈已经死了。”
祁悦然错愕地看着他。
他讲这话时语气轻松，竟还是在笑。
萧皓看着屏幕上忽明忽暗的MV场景，颓然一叹：“癌症晚期，已经来不及了。”
祁悦然：“……怎么没去上学？”
萧皓嗤笑一声：“因为上学没用啊，出来还是要打工，要赚钱，跟现在不是一样的吗？你看王姐身边那个，研究生毕业呢，挣得还没我多。”
祁悦然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令她呼吸困难，她盯着萧皓看了几秒，郑重问他：“你就甘心烂在这？”
察觉到祁悦然语气的冰冷，萧皓一怔，随后轻声：“祁姐，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我的做法让你不满意？”
祁悦然转过头，闭眼不语，她已经不想再同萧皓有任何交流。
可萧皓偏偏贴近了她，还擅自将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祁姐，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想让你生气的……你想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能让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行吗？”
祁悦然被他一靠，身体一僵，本能地想要挪开。
可她偏偏在这时想到了靳明辉，想到他为了自己进来给王姐敬酒的场景，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心动了。
虽然也曾想过为他改变，但现在，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做回自己。
于是她纵容了萧皓的举动，淡定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萧皓近乎痴迷地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很久，在察觉到她眼底的落寞后，轻声问：“祁姐你变了，你心里有人了。”
祁悦然手微微一抖，摇摇头，笑了一下。
萧皓笑不出来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曾在这里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是乐悠城的老板，薛晟。
薛晟一见到他正靠在祁悦然肩膀上，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滚。”
王桂娴几个女人笑的前仰后合：“只许你搂着妹妹唱歌，不许人家悦然找小鲜肉啊，阿晟你可真霸道！”
薛晟没理会她们的闲言碎语，径直走到萧皓面前，弯腰：“就是你到处胡说八道，说跟悦然上楼过夜了？”
祁悦然一脸惊愕。
萧皓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反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可没这么说，我只说了祁姐很喜欢我，至于怎么个喜欢法，都是他们乱猜乱传的。”
祁悦然听的恼怒，这种离谱的谣言，他不否认，无异于等同默认。
薛晟眯起眼：“你叫小皓是吧，听说最近生意挺好的？一晚上能伺候三个女老板？”
萧皓脸色变了，他不想让祁悦然听到这些，尤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
“今晚我只陪着祁姐，薛老板又是来伺候哪位女老板的呢？”
薛晟的眼神已近乎冷酷甚至浮现杀意了，祁悦然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主，转头对萧皓说：“你先走吧，不用陪我了。”
萧皓依言，只得恋恋不舍地起身，与薛晟擦肩而过出了包厢。
他坐过的地方，薛晟都嫌脏。
他本来也是今天跟朋友过来玩的，听说祁悦然也在，立即过来找她，没想到却看到刚刚那刺眼的一幕，不要命的小鸭子竟然敢那样跟他说话。
不过更让他生气的是祁悦然，竟然允许别的男人靠在她肩膀上，看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只希望不是因为姓靳的。
薛晟：“悦然，姓靳的又找你没有？”
祁悦然下意识地看向王桂娴。
包厢里的音乐声早就停了，薛晟一字一顿清晰可闻。
王桂娴并未做出任何吃惊反应，反而慢条斯理地抽起烟来。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凭她跟薛晟干姐弟的关系，她知道并不足为奇。
祁悦然摇摇头：“没有。”
薛晟：“没有最好，有那么漂亮的明星女朋友，要是再缠着你，可说不过去了。”
薛晟说完又笑着看王桂娴：“还有啊王姐，你可别冤枉人，我那包厢里几个女的都是当地出了名的有钱闺女儿，我这是给悦然拉客户呢！”
祁悦然夹着烟故作轻松一笑：“出来玩还替我费着心，谢谢了，晟哥。”
“别跟我客气。”
薛晟刚说完，一个身材火辣穿着包臀连衣裙的妙龄女子推门而入，盯着薛晟娇嗔：“哼，说好的打个招呼就回去呢？等你半天了也不见人影，原来盯上更漂亮的了！”
“回吧阿晟，人家妹儿都找来了，你还待这算怎么回事啊，合着查房来啦？”王桂娴嬉笑着下了逐客令。
薛晟尴尬地挠了挠头：“行吧，那我先回去陪她们喝会儿……悦然，你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找人送你！”
祁悦然笑着点了下头。
快一点的时候酒局结束，王桂娴几个人先离开，祁悦然喝的难受，跑到洗手间吐了会儿才走。
初秋夜风微凉，却也不冷，发梢浮动，落叶旋摇，配上寂静的夜空和马路，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祁悦然吐完已经清醒了不少，此刻站在马路边吹风顺便等出租，这时一阵震耳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顺着声源看去，依稀可见一戴着头盔的瘦高人影正骑着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正朝着这边疾驰。
大晚上的，也不怕吵到居民。
祁悦然皱了皱眉，对这位没素质的少年很不满。
奈何，机车主人仿佛听到她的埋怨，竟停到了她面前。
祁悦然一愣，瞬间警惕起来。
头盔一摘，露出一张藏不住的笑脸。
“小皓？”祁悦然惊呼出声：“你这是……”
萧皓似乎一点都没被薛晟影响，看向她的眼神仍旧亲密炽热：“祁姐，今天我送你回家。”
祁悦然狐疑地盯着那机车看了会儿，十分怀疑它的安全性能：“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