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居然拿小孩当人质！”
她停手是因为她看到了，那张巨嘴中间有一个拿着玩偶的小孩儿。
假设她对咒灵用[捌]的斩击，人质也会被一同从中切成两半。
咒灵得意地笑了。
繁华大都市孕育出的咒灵，智慧程度也会更高些。
虎杖悠仁不清楚这点，她放弃最快的解决方法：“稍微绕点弯子，多花几秒钟好了。”
她语气平淡，并不把这只咒灵放在眼里。
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竖起，无名指与小拇指弯下。
咒灵被[术式-解]铺天盖地的斩击切得四分五裂。
虎杖悠仁轻轻旋身，左手捞起坠落的孩童，手肘敲击黑色不透光的厚重玻璃。
几公分厚的防弹玻璃碎了一地。
“稍等，我马上解决它。”
轻柔地放下发抖的小孩子，虎杖悠仁勾住玻璃窗沿，朝探头探脑准备再度发起攻击的咒灵来了一发[捌]，彻底送走它。
“搞定！”
虎杖悠仁拍拍手，对抱着玩偶的男童露出元气的笑容：“来，把手递给姐姐。”
抱紧怀中的玩偶，梦野久作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姐姐吹一吹，痛痛就飞走啦。”虎杖悠仁蹲下身，手指轻轻分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执起他的手，大手拢柱小手，对着哈了一口气。
反转术式施展，梦野久作身上的伤口瞬间治愈完毕。
“！！！”
梦野久作震惊地抬起头，从被怪物抓去起就忍着哭腔的嗓子沙哑地问道：“是……魔法吗？”
“咦？”正想否认，虎杖悠仁抓了抓头发，想到眼前的只是个小孩子，或许让他保留幻想比较好。
“是的哦。”虎杖悠仁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梦野久作的手心，“可以帮姐姐保密吗？”
“……嗯。”
梦野久作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说道。
打了个电话给楼下的中原先生，说咒灵已经解决，周围也没有其余咒灵存在的痕迹，弄完工作的事宜，虎杖悠仁再次蹲下身，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梦野久作一些问题。
待梦野久作逐渐放松后，虎杖悠仁用温柔亲和的语调冷不丁问起他身上缠绕的钢丝和刀片是怎么回事。
尚未听到回答，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虎杖悠仁与梦野久作转头去看。
来人是一群黑西装护卫，和他们背后戴红色长围巾、穿着靴子的中年男子。
梦野久作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第5章 森式会社
感知到身边小朋友变得害怕，虎杖悠仁一边对看着就来头很大的人问好，一边悄悄握紧梦野久作的手，给他支持。
犹疑了一下，梦野久作用了点力，回握她。
好温暖……
梦野久作怔怔地想。
虎杖悠仁的手其实并不属于特别柔软纤细的类型。
学厨也好、学武也好，两者都是需要付出辛苦的重复练习，手被磨出水泡、被割伤、被打断在她学艺生涯的前半段经常发生，到后来，她受伤少了，学会了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指腹和掌心依旧留有薄薄的茧子。
但她的手很暖，手里蕴藏的力量更是让人心底踏实。
梦野久作猛地攥紧虎杖悠仁的手，又松开，但是……这里是港口黑手党，他们面前站的人，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无法反抗的大人物。
“久作君，过来。”
森鸥外含笑叫道。
他态度和善，梦野久作却不敢放肆，被叫到名字之后不敢不动，垂着头一步一步蹭过去，小声叫道：“首……”
森鸥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制止他叫破自己的身份。
“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森鸥外熟稔地表现出关心，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久作——”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抓住他的手，娇嗔道，“你怎么突然不见了？让我们辛苦找你。”
胡说！
明明一直把他关在地底！
首领和他的人形异能一唱一和，梦野久作敢怒不敢言。
在外人看来，森鸥外和爱丽丝的表现是热情关切的好人，梦野久作反而像孤僻不听话的孩子。
虎杖悠仁客气地问道：“请问您是……？”
“鄙人姓森，名鸥外，是一家小公司的管理。”
森鸥外极有风度地介绍自己等人的身份。
他背后穿着和服，有火一样红的长发的女性向虎杖悠仁道谢。
虎杖悠仁赶忙回礼，摆手说不用：“我也是拿钱办事。外面的东西我已经除掉，森先生你们可以放心了。”
在准备离开之前，虎杖悠仁突然问道：“森先生，请问你和久作君的关系是……？”
森鸥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摸着梦野久作的脑袋说道：“久作君是我家亲戚的孩子。”
梦野久作方才还有点光的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不用森鸥外问出确认的话，他就乖乖地、面无表情地朝虎杖悠仁小幅度点头。
“亲戚？”
虎杖悠仁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询问森鸥外能否与她借一步说话。
西装护卫们顿时面露警惕。
森鸥外抬起右手，西装护卫们马上停止了动作。
呜哇——
虎杖悠仁在心底暗暗咋舌，不愧是大老板，管理能力好强！
走到梦野久作听不到的地方，森鸥外面上笑意不减。
“虎杖小姐，您想和我说久作君自残倾向的事情吗？”
他先声夺人，一下就将苦恼怎么开口的虎杖悠仁引去另一个方向。
“咦？自残？”虎杖悠仁眼睛瞪大。
久作君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自残倾向？！
她还以为梦野久作处于被虐待的危险境地，没想到他是自身心理原因导致的自我虐待。
森鸥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述说梦野久作的身世，说他的自残倾向是因为父母抛弃、辗转多个福利院后留下的心理阴影造成的。
虎杖悠仁轻轻啊了一声。
听说梦野久作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在辅导，虎杖悠仁多少松了口气，放下一些担忧。
既然不存在儿童被虐待的情况，虎杖悠仁就没有多留，与赶上楼的中原先生等人交接完咒灵祓除完毕的事宜，确认钱款到账后，她赶紧往临时住所跑。
——她还没写完作业，要回去赶作业，明天要交呢。
虎杖悠仁：QAQ
**
森式会社本部，不，应该说是港口黑手党本部顶层的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与中原中也在讨论与虎杖悠仁有关的话题。
“从监控中的招式记录和现场的痕迹来看，虎杖悠仁应该就是前天晚上连续祓除十几只咒灵的咒术师无误。”
中原中也站在下首，向坐在办公椅中的森鸥外详细汇报他对虎杖悠仁的观察。
除了灵感高的人，普通人平时是看不到咒灵的，只有在极少数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能看到。
异能者又不相同，大多数异能者拥有不弱的灵感，因此多少能看到咒灵的轮廓，但是他们一般看不到咒术师的术式效果——除非那名咒术师的术式发动具有很强的外显特征。
幸运的是，虎杖悠仁的术式就属于少数派，能够让战斗经验丰富、眼光老辣的中原中也根据她的战斗现场判断她的术式效果。
“她的能力目前展现了四种。一种是拳头打出多段攻击，一种似乎是将刀剑和剑气具象化。”
森鸥外拿起一份报告，上面是虎杖悠仁去过的祓除咒灵的现场的照片，有的是被打出大坑的地面，有的是留有切割痕迹的墙壁。
至于她强到离谱的身体素质，中原中也倾向于她是用咒力强化自身。
“第三种是将自己的身体吸附在某种物体上的能力。”
至于最后一种……
“那就要问问久作君了。”森鸥外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被咒灵看中、从港口黑手党地底带去高层的梦野久作，无疑是潜藏的巨大情报源。
——他是唯一一个同时与咒灵和虎杖悠仁有过密切接触的人。
在被咒灵“绑架”后，身上绑着钢丝与刀片的他不可能不受伤，可在后续的检查中发现他没有任何伤口。
这不正常。
“红叶君会好好招待久作君的。至于中也君，你以后就负责港口黑手党和虎杖悠仁小姐之间的全部事宜。”
全部？
中原中也心中腾起疑惑。
可首领的指令在等级分明的港口黑手党里是绝对的，而且中原中也不会推拒任务，他没有异议，恭敬应是。
“中也君，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虎杖君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吗？”
戴着白手套的森鸥外换了个坐姿，他双手交叉而握，下巴搭在手背上，细长的狐狸眼带着这几天罕见的笑意。
中原中也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实地摇头。
森鸥外从抽屉拿出一份封口写着“密”的文件，示意中原中也上前来拿。
遵从首领的意思，中原中也拆开密封袋，拿出里面的文件，首先入眼的是一对和服中年夫妇，站在左边的女性有着与中原中也相近的发色，男人则有着一双湛蓝的双眼。
中原中也的心里更加纳闷，这对男女正是他的生身父母，他在十六岁时，森鸥外曾带他远远见过。
为什么现在首领要给他看他父母的资料？
森鸥外让他继续往下看。
“是。”
中原中也往后翻，翻着翻着，一张家族谱系的图片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指僵住，整个人陷入凝滞状态，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错愕地看向森鸥外。
饶有兴致地观察得力下属精彩的脸色，森鸥外竖起一根手指，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说道：“原因自然是因为——”
“——你们是兄妹。”
第6章 不存在的记忆
中原中也出生于山口县。
虎杖悠仁出生于宫城县。
一个西南，一个东北。
如果将两人的出生和成长轨迹交叠起来进行对比，他们毫无交集。
前提是不进行血缘上溯。
——虎杖悠仁的祖父与中原中也的祖母曾是夫妻，生下的一儿一女分别名为仁和福子，也就是虎杖悠仁的父亲和中原中也的母亲。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他和虎杖悠仁的名字位于虎杖/中原的家族谱系两端，中间有一条黑色的线将他们连在一起，表示他们有血缘关系。
加粗的黑色线条中间写着两个字——
（表）兄妹。
白纸似乎被烟蒂烫出一个黑洞一样，盯着纸页中间的中原中也眼前晕染出别样的画面。
那是——
不存在的记忆！
[碧海晴天之下，中原中也在海里推着坐在大黄鸭游泳圈中的小妹妹玩水。
“中也哥，看招！”
年幼的虎杖悠仁调皮地掬起一捧海水，朝中原中也的方向泼过去。
中原中也象征性地躲了一下，小他几岁的妹妹手才多大？
肉肉短短的的手心盛到的水就几滴。
海风送来一个浪头，中原中也猛扎进水里，故意躲起来。
见不到哥哥的虎杖悠仁叫了几声，最后带着哭腔，中原中也赶忙从浪里冒出来哄鼻头红红的虎杖悠仁。]
中原中也不由将纸张的一角捏紧，白纸变得皱巴巴的。
他有个妹妹！
他有个会可爱地叫他哥哥、担心他不见了、粘他的妹妹！
中原中也湛蓝的眼睛亮得惊人。
对于重感情的中原中也来说，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亲人，已经是足以令他高兴的事情。
六年前他经历过的惊喜，如今又再次体会到。
瞧见他开心的模样，森鸥外露出笑容，那是普通的、属于正常人的欣慰和祝福的笑容。
“中也君可以放心和虎杖君好好相处。”
临走前，中原中也听到森鸥外如是说道。
“感谢您。”中原中也衷心地表示谢意，他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悠仁，让她像小时候一样、快乐地笑着长大的！”
森鸥外：“？”
他有点不明白中原中也为什么热情这么高涨，而且，“中也君和虎杖君以前见过面吗？”
森鸥外不由腹诽：明明中也君在擂钵街出现的时候，虎杖君才刚出生，哪里见过她的小时候？
办公室的豪华大门在重力使干部走后缓缓合上。
爱丽丝将一勺草莓蛋糕放入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可能以前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见过？话说回来，真狡猾啊！林太郎！又被你找到了最优解！”
她说这话的时候，森鸥外正在去拿蕾丝花边小裙子的路上，听闻爱丽丝的吐槽，森鸥外脸上仍然挂着痴汉笑，打开衣橱门，腻着嗓子说道：“阿拉！爱丽丝酱夸我了！真惊喜！”
没错，与虎杖悠仁打交道的第一眼，森鸥外就根据她标志性的粉色的、有点炸毛的头发想起了她是谁。
森鸥外的记忆力很好，对于重要干部的人际关系，他作为首领不会忘记。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细节什么时候会用到。
见面后，对虎杖悠仁留心的森鸥外着重观察、评测她的性格，他想知道能不能招揽虎杖悠仁。
单凭能力，港口黑手党十分欢迎虎杖悠仁作为强大咒术师进驻。
横滨拥有仅次于东京的人口数，近两周来，横滨多次发生“看不见的意外”，排除异能者作案的可能后，横滨所有组织才慢半拍地知道，那些事故是咒灵作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