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了我吗,鹿野。”
在她率先喊了他的名字后,夏油杰又一次问道。
他重复的这句话是在提醒鹿野,如果想杀了他的话现在就不要再管他,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要在一边看着就好。
说完后他顿了顿又十分缓慢地说道:“对不起……弄得你一身血,清理起来会很麻烦吧。”
声音落到最后已经是非常轻微的气声了,低不可闻。
“……反正都这么脏了,就请让我抱一抱你。”
让他拥着她死去。
再然后便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鹿野的情绪被他这寥寥几句话推到顶峰,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推起夏油杰的身子,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身上那件白色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浸染成了血的颜色,大面积的从伤口处晕染开来,再滴滴答答地落在木制地板上,他们站的地方落下的都是他的血液。
看到他伤口的位置时,鹿野的瞳孔猛地收缩,动作顿了下来。
他对自己真是狠得下手,攻击的地方正是当初鹿野被他所伤的地方。
但是显然,他下的手比当初准备杀她时更狠得多得多,要不了多久血液就不断溢出。
多到鹿野忍不住去想,一个人的身体里竟然能有这么多的血吗。
——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致命伤。
就像他所提醒她的一样,若是鹿野放任夏油杰不管,要不了一会他自己便会慢慢地走向死亡。
他的行为让鹿野面临了两个选择,一个是遵从恨意让他自生自灭,一个是带着他立刻前往高专寻找家入硝子,要是速度快一点还来得及将他救回。
鹿野是怨恨他,但她对夏油杰存有的又不仅只有恨意,总结起来是非常复杂的感官。
若是只有恨意的话,在刚刚掐住他脖子的时候鹿野就根本不会手软。
她并不想杀了他的。
所以鹿野根本没有想过还有第一个选择,在他重复那句话的时候她是愤怒的,是茫然的。
在短暂由恨意趋势的放任后,她在对方的话语中醒过神,第一时间帮黑发青年做了急救,架着他上了车。
夏油杰的个子在男性中算是很高的了,鹿野在这一过程中还得顾及到他的伤口,即使是她,一套动作下来几乎要脱力。
这个疯子!疯子!
她早就该知道这个人是个疯子!
到底是怎样才会得出这种结论,对自己做出这种行为。
她脑袋混乱,将油门踩到底,一刻不停驾驶着车子赶往高专寻找家入硝子。
这两年的时间里,作为曾经的同窗,家入硝子是知道夏油杰重新活过来的事情的,她到底不是上面那群老不死,对于曾经叛逃死亡的同窗为什么会复活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更何况对方根本没有之后的记忆,目前看上去根正苗红的。
但是她并不知道鹿野也回来了,在看到她满身血的闯进来找她的时候,她咬在嘴上的烟惊得掉了下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诈尸事件。
“鹿野?!”
虽然满腹疑问,但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家入硝子的眼前。
“咒灵的杰作?”在看到曾经同窗的伤口后,家入硝子发出了疑问:“现在能有什么咒灵可以将夏油伤成这样?”
他怎么说都曾是特级咒术师,要说起来也不可能会有咒灵将他重伤至此。
好在鹿野送他过来的动作还算快,只要伤者还有一口呼吸,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要将对方救回来不是什么难事。
鹿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愣了愣,看了看家入硝子,又看了眼没有什么生气的夏油杰。
鹿野沉默了一会道:“抱歉硝子,我需要先出去冷静一会。”
能看出她不太对劲的家入硝子没有再多问,朝她应道:“好,一会好了我喊你。”
医疗室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高专平时就没什么人,这会更是一个人都没有,鹿野倚靠在一边的墙上,无意义地敲了敲墙壁,终于能慢慢地去整理思绪。
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鹿野不是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很清楚夏油杰对她有很深的依赖,他会变成这样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是她先前刻意的诱导,再加上这两年时间里的自我发酵,使得他在面对鹿野时变得更加极端。
鹿野在恢复对于他的记忆的那一段时间是人生的最低谷,夏油杰在那时候被她当做唯一的支柱,唯一的朋友,在她怀疑自我、怀疑世界的时候,他的存在让她不至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