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国公怎么敢抗旨?
这不是抄家灭族的罪吗?
更何况,难道真的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养了一对儿女,不顾人伦,不要脸面地勾搭在了一起吗?甚至还怀了孽胎?
整个敬国公府都丢不起这个脸!
起初,宋明月宁死也不愿入宫,敬国公夫妇跪在她面前,字字泣血,磕头求她,到底是养了她一场,待她如亲子,她如何能舍得他们被下狱?
宋明月为了家族,到底还是入了宫。
不过腹中胎儿却是被一碗药,催着生了下来。
七个月的孩子,巴掌大小,皱巴巴的一团,眉眼都没长开,哭起来都细声细气,眼见着就不是个容易养活的模样。
宋明月再不舍,还是去了宫里。好在,敬国公府对于这个孩子也很好,养得很好。宋承学对她也是情真意切,除了几个通房,正妻之位一直空着,平常去她们的院子也去得少,更是未曾让这些通房生下庶子来膈应宋明翰。
不过,宋明翰身子骨不好,这么多年一直靠药吊着命。宋家和宋太后遍访名医,终于得了个法子。
那法子,有些残忍。
要手足的心脏入药,方可救治这娘胎里带来的病。
可宋太后一生只得了程景颐和宋明翰两个孩子。
宋承学也再无其他子嗣。
程景颐是太子,宋太后即便再厌恶先帝,也不得不承认,程景颐是宋太后一生的依靠,她在这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坐上至高无上的太后宝座,享天下尊荣。
程景颐是万万不能死的。
可程景颐不死,死的就是宋明翰。
宋太后对宋明翰本就亏欠,如何能够接受这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儿子因为当年父辈的错,而英年早逝?
苦苦求了那名医,那名医无奈便告诉她,如果没有手足的心脏,拥有手足血脉的婴孩心脏也是可以的。
刚出生的婴儿血液纯净,不曾沾染污秽,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更是没有杂质,的确是一味良药。
是以,这些年,宋太后一直催着程景颐成婚,可程景颐不知为何,对女子天生就厌恶不已,不说诞育子嗣,与女子亲近都不愿意,这味药一直苦等不到。
宋太后收回思绪,心里也有些纷杂,这么多年,赵
唯有一个赵归雁怀上了龙嗣,这味药才终于有了着落。
宋太后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宋承学眼眶通红,忿忿道:“当年我们就该抛弃所有,远走高飞,明翰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痛苦……”
宋太后也有些唏嘘,当初他们也想过一走了之,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可逃跑计划被发现了,无奈只能留在了府里。
“是啊,如果当年我们离开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呢?”宋太后喃喃道。
宋承学看着她,神色莫名。
宋太后擦拭了一下眼角,复又展颜:“哥哥回去等着我的消息就好,我一定会让明翰活下去。”
宋承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下眼底的不舍,转身离开。
宋太后久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坐了许久。
……
程景颐怒砸了许多东西的事情不出几日便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都知道,如今敬王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是景和帝,都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这样的传言之下,一些依附敬王的亲信也逐渐蠢蠢欲动,试探着开始做一些事情,更有甚者,借着敬王的名号,为非作歹,言官几次上折子弹劾敬王,可发现景和帝每次回了两仪殿,就关上门砸东西。
对于敬王,却是任何惩罚都没有了。
这些人也渐渐地猖狂起来,如今整个长安城里,那些听到敬王的名声,都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
敬王风头一时无两,许多王公贵族,纷纷上门,敬王权势,如日中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秋日。
九月九,宗室祭祀之日。
帝王登泰山,抚慰告先灵。
赵归雁脚步沉重地走在殿中,指挥者宫女将程景颐的东西收拾好。
她如今怀胎九月,再过不久就要临盆,本来这祭祀她也要去,可担心腹中胎儿中途出意外,她只好留守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