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雁舔了下干涩的唇,低声道:“我是荣国公府的……丫鬟,我上山时遇见了山匪,一路逃出来,行至此地,不知可否让我在此处歇一会儿?等军爷回城时让我跟在一旁就好。”
杨霖迟疑了一下,说:“你如何能证明你是荣国公府的丫鬟?”
赵归雁一时为难,她如何证明?
她想了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凤尾簪,“这是我家小姐的东西,一直放在我身上。”
杨霖接过,看了一眼,又惊诧地盯了几眼赵归雁。
他自然认得出这是宫里的东西。
杨霖不知道她的“主子”是什么人,但用得起宫中之物,怕身份必然不凡。
他拱了供手,道:“姑娘稍等片刻,待我去请示我家主人才能给你答复。”
随便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出了事可是他吃挂落。
赵归雁颔首。
曹善来倒了杯热茶,刚要端进帐篷里,就看到杨霖脚步匆匆的走过来。
他停下了脚步,低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陛下在帐中,惊了圣驾你几条小命够赔?”
杨霖停下脚步,低声告罪:“是属下莽撞,还望公公莫要怪罪。”
曹善来随口问一句:“什么事?”
“属下方才轮值时有一女子,说是上山祈福遇到了山匪,拼命逃了出来后不小心闯到了这里,她恳请属下收留她,回城时顺便将她捎带一程。属下见她浑身是伤,瞧着怪可怜的,便想着请示曹公公,可否让那女子等会儿随我等一同回城?”
曹善来冷笑了一声,骂道:“你是被美色迷了眼了!这是什么地方?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好好想想!先不论那女子是如何从山匪手里逃出来的,就说她一个弱女子从香积寺跑到北郊,这么远的距离,山路陡峭,泥泞难行,偏她还真的办成了!再退一万步讲,为何偏偏是在今日,又偏偏是在陛下出巡的时候,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杨霖白了脸,愈发细思极恐,“她是奔着陛下来的?”
曹善来嘲讽道:“难不成奔着你来的?”
杨霖想到陛下不近女色的性子,慌了神。
今上威严端方,文治武功都是顶顶好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可就是有一点,一直被朝臣挂在嘴边,指指点点。
不好女色。
今上少年登基,十二岁年纪还小的时候,太后和一干顾命大臣也不着急。可后来十五六岁了,太后觉得该教皇帝一些敦伦了,精挑细选了几位宫女送去两仪殿,可今上冷着脸,尽数将宫女轰出了宫门。
太后还以为皇上是觉得教习宫女姿容平庸,后来也选了一些颜色上乘的女子,可无一例外,都近不得陛下的身。
眼见着陛下年岁见长,皇嗣仍没有影。岂止皇嗣,妃嫔都不见有。
于是有人猜测陛下好男色,向太后进了言,改了策略,往宫中送一些温柔解意的男宠。
惹得陛下震怒,将他们狠狠地惩治了一番。
众人这才歇了心思。
后来还是太后不吃不喝了三日,才逼得陛下妥协,娶了荣国公府的嫡女赵青鸾。
可娶是娶了,他从未踏进过凤仪宫。
太后因此还气得病了许久。
可这一次陛下却不再退让了。
这些年来陛下越发清心寡欲,这时候他放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女子进去。他可不是太后,陛下还不得摘了他的脑袋?
杨霖越想,身子抖得越激烈。
他朝曹善来拱了拱手:“多谢曹总管提点,属下这就将那女子轰走!”
曹善来叮嘱道:“动静小一点,别让她大声嚷嚷惊动陛下。”
杨霖点了点头,板着脸转身就走。
曹善来眼角余光看到他手中握着根簪子,样式很熟悉的模样,他下意识叫住他,“等等。”
杨霖顿住,“总管还有何吩咐?”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杨霖以为曹善来看中了这根发簪,连忙呈给他,“这是那女子的东西,说是证明她身份的物件。总管若是喜欢,拿着便是了,得您看中,那女子肯定觉得荣幸。”
曹善来一把抢过发簪,眯着眼打量,待看清楚之后,瞬间变了脸色。
“完了!”
杨霖不解:“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