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却像是找累了,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说话。
赵归雁担惊受怕,觉得漫长难熬,尤其是这两日化雪,石壁寒凉,她衣着单薄,抵御不了源源不断地寒气。
她抿抿唇,察觉到身侧的温暖,她摇了摇头,压下想要贴靠的念头,只是将阿狸紧了紧。
阿狸也暖呼呼的,她有阿狸就好。
男子觑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挡住了风口。
赵归雁蹲久了,就发觉一直往脖子里灌的冷风停了下来,她唇畔露出几分窃喜。
身子暖和了,也就有心思打量起这个“共患难”的人。
他不像她团成一团,单膝触地,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上,颇有气势,即便周围是枯枝残雪,都让他生出几分清风朗月的风姿。
男子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看,淡然回视,旋即对上一双明亮潋滟的眸子,愣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干净澄澈的眼睛。
赵归雁只是觉得他好看,并没有其它心思。
人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更何况这人心肠这样好。
男子收回视线,随手把玩着腰间的玉坠。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归雁终于听见了走开的脚步声,她担心听错了,用小手戳了戳男子的膝盖,“您能不能看看她们离开了没有呀?”
男子视线顿住,看了一眼膝盖,复又顺着她的话往瞧了一眼不远处,无人。
他沉默地站起身,负手而立。
赵归雁愣愣地看他一眼,后知后觉人应该是离开了,她抱着猫打算起身,可是蹲久了,她的腿已经麻了。
趔趄了一下,臂间就多了一只大掌,稳稳地扶住了她。
“小心。”
赵归雁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说话,如玉石坠盘,清凌凌带着冷意,很好听。
男子看她稳住了身子,就将手收了回去,背在身后的时候,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这样柔弱无骨的触感,让他险些以为自己握了一捧云,稍稍用力就消散了。
赵归雁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原来你声音这样好听。”
男子眼神闪了闪,不语。
赵归雁也约莫猜测出,这人性子冷清,不喜言语,她也没在意,认认真真地屈了屈膝,“方才多谢公子了。”
男子这次给了回应,从喉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赵归雁见他跟画上的神仙一样,带着俯瞰众生的端严,很是高洁,也想不出能说什么了,恰好这时候采月慌慌张张地寻过来了,赵归雁怕她一直躲着采月会着急,于是说:“那……公子告辞。”
男子点点头,折身换了个方向离去。
采月一直在喊她,赵归雁抱着猫走出去,轻声唤她:“采月。”
采月一愣,惊喜地跑过来,抓着赵归雁问道:“三小姐她们有没有为难您?您有没有受伤?”
赵归雁摇了摇头,说:“我藏起来了,她们没找到我。”
采月看她面色无虞,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院子,赵云莺她们早就离开了,不过院子里一片狼藉,桌椅茶壶都倒在地上,跟盗匪洗劫了一样。显然在她走后,她们气不过,把她的院子给毁了。
赵归雁掐了下掌心,慢吞吞地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来。采月在后面看着,有些想哭,自己的主子就没过过一日好日子,明明也是国公府的血脉,却过得比丫鬟都不如。
前十四年跟个透明人一样,生父漠视,嫡母苛待,好不容易嫡小姐护着长大了,可又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她自小贴身服侍赵归雁,最是清楚她的性子,那样温软天真的一个人,如何能去宫里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小姐铁了心地求着入宫,第一次这样执拗,谁劝都不听。他们都说她是为了荣华富贵,可采月清楚,不是的。
她隐约猜到了是为了大小姐,可更具体的,她就猜不出来了。
她并不聪明。
远比不得小主子机灵。
可她有一颗忠诚护主的心,反正不论赵归雁去哪,她也跟着去哪。
采月收回思绪,连忙帮着一起收拾房间。
夜幕降临的时候,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赵归雁揉着腰,一溜烟跑进了内室,踢了鞋子,胡乱地趴着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