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女人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买买买啊!
比如说云珠可敦最爱的事就是买买买。
此刻,她带着一群甲士正在新来的商队里挑拣货品。
“这是长安新出的精钢软甲,轻便结实,能挡三石弓。”
云珠伸手掂量了一下:“吹吧你就,这个最多能挡一石弓,不过也比以前的强多了……哎你这价格高了,一套一百金顶了天了……不行?不行那我走了……哎我就说嘛,早说不就行了,来五百套!”
商人搓着手:“好说好说,您是行家。”
“这是西域新款的匕首,您看这宝石,是用得最纯净的宝石镶嵌的,没有一丝杂质。”
云珠手都懒得伸:“我是买匕首还是买宝石哪?”
商人无语。
云珠翻了个白眼:“样子货,不要。”
云珠一路走一路看,武器甲胄军械机关之类的东西买了不知道多少车,她眼光毒辣,砍起价来毫不手软,一众卖家唯唯诺诺心有余悸目送她远去……
妈的,比我们主家还会砍价的女人不多见啊!
“这位姑娘,我卖的脂粉可是在南方很有名的,我看你皮肤很好,五官也长得周正,哎呀呀这脂粉简直是为你来的!”一个看不出年岁的漂亮女人将云珠拦了下来。
云珠停了下来:“您好,我不买脂粉。”
女人笑靥如花:“不买脂粉也没关系,我这还有首饰,包你喜欢。”
哗啦一声,女人抖出了一大包各式珠宝首饰,亮闪闪的晃瞎了一众狗眼。
云珠礼貌地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我不需要首饰,我还要去看点别的东西。”
女人伸长脖子看了看云珠身后甲士们拖着的战利品:“喔,喜欢武器呀!早说呀,我这也有!”
哐当一声,后面两个光膀子大汉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
“看看,这是长安最新的精钢短刀,削铁如泥,绝不卷刃。”
云珠伸手拿起一把,细细看了看,又敲了敲,侧耳听了听音色,摇摇头:“不对,这个短刀不是精钢的,虽然锋利但是很脆,非常容易断,恕我直言,也就适合用来切菜。”
女人下巴一抬:“你这可不讲理,我做这行好几年了,你能有我懂?我说它是精钢的,它就是精钢的,骗你我是你妈。”
云珠好脾气地叹口气,摇摇头放下短刀打算离开。
女人倒是不依不饶了:“站住,你诬蔑我的好刀,现在我的刀卖不出去了,你要对它们负责。”
“怎么负责?”
“全部买下。”
云珠摇摇头:“这不行,我只买有用的,况且我没有诬蔑你,你的刀真的不好。”
“你怎么证明我的刀不好?”
“很简单啊,随便拿一把正常的刀对砍一下就知道了。”云珠无奈,从身后叫了个甲士来试刀。
女人哼哼两声:“哼,小女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好刀,我说了,骗你我是你妈!”
咔嚓一声。
刀断了。
“妈!”
云珠愣了一下,这是……
她扭头,身后是阿布可汗,八尺大汉虎目含泪,刚那一声妈就是他喊的。
女人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阿布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妈!”
他拉拉云珠,云珠连忙也跪下,可汗抹了把眼泪才道:“云珠,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媳妇云珠。”
女人捡起那把断掉的刀,对着云珠努努嘴:“怎么样,我说的吧,骗你我就是你妈。”
云珠:“………………妈。”
八
阿布:“妈,你不是说要找个南边的男人的么?”
牧云:“男人算什么?钱!赚钱才是王道!”
阿布:“…………”
牧云:“对了,你挺有眼光啊,你媳妇真会持家,眼睛毒,会砍价,还不乱花钱,不错。”
阿布:“那你还欺负她。”
牧云:“你懂个屁啊小崽子!自古婆媳势不两立,你知道为啥吗?那都是婆婆的良苦用心啊,我欺负她,她才能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你才是她的依靠,这样她就会对你更好懂不懂?”
阿布:“…………不是很懂。”
帐篷外。
云珠:“我都听说了,这些年,多谢你照顾妈了。”
琼海摇摇头。
云珠:“说起来……你喜欢她吧?干嘛不在一起呢?阿布不介意的。”
琼海摇摇头。
云珠:“你不喜欢她?还是你只把她当主人?”
琼海沉默了很久,才说:“我把她当我的命。”
第14章 好闺蜜,一被子 后妈和她的小闺蜜
一
京城物价很贵,而牧云很穷。
穷得她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跑到山沟沟里去干点没本钱的买卖。
可是新买来的掌柜琼海冷嗖嗖地瞥了她一眼,让她把那点欲言又止彻底咽回了肚子里。
和谐友善爱岗敬业自由平等……
可是还是穷。
想她牧云来中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她受够了草原上的贫瘠,她想吃香的喝辣的把从长安见闻录上看到的一切都体验一遍,最主要的是,她要给她家小崽子阿布攒家底。
牧云吃不香睡不好,走路都在想怎么赚钱。
街边有人蓬头垢面,脚边放了个牌子:“没钱回家,求助车费二两银子。”
牧云呵呵一笑:“老梗。”
她心情不好,于是便上前打算教训一下这位骗子。
“年轻人,我跟你讲,诈骗是不道德的,你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你说你手脚俱全,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行?”
那人抬起头来,一只手撩开头发,露出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邪魅一笑:“谁说我手脚俱全?”
牧云震惊:“这年头骗子入行门坎这么高了?”
二
阿黛不是骗子,她是躲在商队的草料车里来中原的。
阿黛跟着牧云回了她临时住的小院落。
哦对了,阿黛她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牧云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来自一个叫罗斯之地的国家,据说离这儿非常远。
有多远,比草原还远。
牧云一时有点同病相怜。
但是她还不忘循循善诱:“姑娘,我跟你说,流落异乡不要紧,你看我不也是?但我有一颗想要赚钱的心,你说你天天在那骗人能赚几个钱?”
阿黛哗啦一声将衣服撕了下来,露出洁白的胴体。
牧云摀住眼睛:“啊哟男女授受不亲!”
阿黛冷哼一声:“你是男的?”
牧云一想,哦。
欣然上前帮忙。
阿黛的一条手臂被斩了,也不知道伤了多久,包扎得很糊弄,伤口愈合得很不好。
牧云瞅着心惊肉跳,忙不迭翻出了自己珍藏的伤药。
阿黛嗤啦一声将黏在伤口上的衣服撕下来,眉头都没皱一下,牧云眼睛一跳:铁血真汉子!
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下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阿黛丢下一个钱袋。
“这啥?”
“钱。”
“你骗来的?”
“走江湖的事,怎么能叫骗?”阿黛掷地有声。
牧云打开一看,亮闪闪的黄金晃瞎了她的眼。
她一把抓住阿黛那只完好的手臂:“你那牌子呢?借我用用!”
阿黛慢条斯理地用一只手扣好扣子:“你不说骗人赚不了几个钱的吗?”
牧云振振有词:“走江湖的事,怎么能叫骗?”
三
牧云到底没拉下脸去骗钱。
她买来的便宜掌柜琼海用她剩下的一点钱租了个铺面,俩人做起了相马的生意,阿黛留在家里养伤兼职看家。
生意很难做。
因为牧云是个抛头露面的单身女人。
中原不比草原民风粗犷,流行的都是些什么套马的姑娘你威武雄壮,这里流行烈女传、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哦还流行士农工商的排行。
牧云作为一个女商人,出门一趟收获的白眼如果能按斤卖,她觉得自己早就发财了。
阿黛的伤慢慢好了,她是个乐观的性子,少了一条手臂也不觉得有啥大不了的,除了不能扎头发,干啥都没问题,于是她就天天缠着牧云扎头发。
院子太小了,只有两间卧室,琼海住了一间,她自然只能和牧云住一间。
阿黛每天晚上都要兴致勃勃地给牧云表演单手解胸衣。
当然是解她自己的。
牧云冷哼一声:“胸大了不起哦!”
阿黛好看的蓝眼睛翻出一个清新脱俗的白眼:“不服比比?”
牧云气得吃了好几天的木瓜。
吃得看谁都像木瓜,尤其是看那些对着自己翻白眼的家伙,恨不得拿把刨刀刷刷削过去。
四
这天有人来店里找琼海去府上相马,琼海不在,只有牧云一个人,那管家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女人开的店,靠谱么?”
牧云是个有气性的,一声不吭扭过身去,给对方一个坚贞不屈的背影,半晌,数完了钱袋里的余额转过身来,字字铿锵:
“这位爷,我不是中原人,我相马的技术好着呢,看您面善,打个八折,但凡有一点差错,我都不要钱,您看如何?”
管家目光狎昵地在她身上逡巡了两圈,似乎在寻思着什么,突然间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地点了点头:“那跟我走吧!”
近两年京中流行骑射,但凡有点小钱的都喜欢四处淘买好马,赶上个踏春秋猎啥的,哪家拿不出一两匹上相的马,那京城X少排行榜铁定是没戏了。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权贵家族,没啥权势,靠着祖荫养了一堆纨裤子弟,牧云进了门就开始暗暗惊叹。
瞧这大门上的黄铜铆钉,拆下来得卖不少钱吧?
瞧这大鱼缸子外面这层镀金,这得多少金子啊?
见识少的牧云不知道那楠木大门比黄铜更值钱,也不知道那鱼缸子里面养的鱼每一条都比她全部身家还要贵。
这就是权贵啊!
牧云啧啧惊叹着,被带进了马场。
一匹神俊异常的烈马在马场里桀骜地嘶鸣着。
“管家,这还要我相啊?不瞎的都知道这是匹千金易得的好马啊!”牧云觉得这家人是不是脑子有点拎不清。
管家嘿嘿一笑,伸手拉过牧云的袖子,牧云只觉得手心一沉,多了一锭黄澄澄的金锭子。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少爷他啊,爱烈马,更爱看人降烈马,我看姑娘气度不凡,又是草原出身,想必降服这匹烈马不在话下。”
牧云虽然脑子有些慢,但是绝对不傻,一看这管家前后不一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这是被诓了。
妈的,这家的少爷是变态吧?
牧云神色凝重,这马脾气暴烈,肯定是匹还未被人降服过的野马,且看这个头,怕是个马王都不奇怪,自己骑射技术是打小练得,但是降马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
管家见她犹豫,二话不说,又塞了一枚金锭。
牧云当机立断:“成,我上!”
五
这是匹鬃毛如火的枣红马,身量被普通马足足高出半头,骨骼粗壮,身材匀称,每一分肌肉都恰到好处。
最重要的是,这马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味道。
马中极品啊!
牧云倒是被激起了好胜心,一个轻盈地翻身进了马场。
她的步子很轻,肢体动作也很圆融,避免了任何一点可能激怒烈马的动作,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马背上没有马鞍,也没有带马嚼子,牧云伸手抓住马鬃,足尖一点,上了马背。
“好!有赏!”
冷不丁传来一声喝彩,牧云眼角一瞥,发现西北角的角楼里有个浑身金光闪闪的年轻人,饶有兴味地看着马场,他身边赫然是点头哈腰的管家。
他这一声喝彩来得突然,再加上背上突然增加的压力,烈马瞬间暴怒,长嘶一声人立而起,而后箭一般窜了出去。
牧云死死贴在它的背上,脸色发白,凛冽的风声刮过她的脸颊,她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扣进烈马的皮肤中去。
“妈的,这马超凶。”牧云欲哭无泪。
不停地蹦跳、奔跑、急停,烈马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拼命想把背上的牧云甩下来,这马鬼得很,有几次甚至蹭上了马场的围墙,想把牧云撞下来,得亏牧云身量娇小灵活,才没被撞到。
折腾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烈马终于累了,鼻孔里呼哧呼哧喷着白汽,牧云手脚发软,抱着马脖子开始嘀咕:“马兄,马大爷,马祖宗,你行行好,我就想赚点钱而已,你给个面子,别闹腾了,成不?”
烈马长嘶一声,竟然似乎听懂了,安静下来,慢慢踱着步子,牧云长出一口气。
六
远处观看的那位少爷正在兴头上,此时有些意犹未尽,想了想,对那管家招呼了一声,管家应了一声就走了。
不多时,马场的一道门忽然打开了,又一匹野性难驯的烈马进入了马场。
那少爷抚掌大笑:“哈哈哈哈两雄争霸,美女与野兽,这才够劲!”
牧云脸都白了,身下的烈马却彷佛一瞬间恢复了气力,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