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到最后,他在最底下找到一只红玉做成的骨节耳饰, 红得浓烈明艳, 似朝阳升起时冲破云层的光。
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翻找出一块手帕将它仔仔细细包了起来。
侍从见他这么晚还开门,一时多嘴问了句:“王爷,可是有事?”
小王爷翻了个白眼:没有事我出来喝西北风吗?
于是侍从闭紧了嘴,继续望天。
小王爷在九郡主门前踟蹰片刻,咬咬牙,将东西放到她门前,放完就跑。
跑到自己门口又不放心, 回头看了两眼,拧巴着眉毛,担心晚上会有人将东西偷走,索性一屁股坐在门口。
侍从本想说王爷您进去睡,这里下属看着就行,可瞧着小王爷脸上好似是自作自受的表情,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心中却不由地纳闷,那位阿九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小王爷为何对她这种奇奇怪怪的态度?明明很关心她,却又不敢靠近她,像是曾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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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郡主早上是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的,她趴在床上缓了会儿,确定此时的天还是蒙蒙亮,并不是她睡过了头。
外面那么吵,是不是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九郡主兴致来了,随便换了套衣裳,抓抓头发溜到门口准备凑热闹,刚打开房门就愣住了。
两方吵架的人直挺挺堵在她门口,分边而立,各自手持剑柄,气氛剑拔弩张。
她有点懵,门外的人瞧见有人开门也默契地静了一瞬,齐齐将目光转到她脸上。
九郡主看看左边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又说不出话的小王爷,又看看右边陌生的一行人,迈出去的一只脚僵了半晌,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地挪回去。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她两手拉着房门准备关上,还是躲在房里看热闹比较安全。
右边有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抵住她房门,不让她关门。
九郡主微微用力,没关上,那人用了内力。
哟呵。
九郡主有了点兴趣。
“既然东西是在姑娘门前不见的,那么姑娘是不是也应当被怀疑?”
右方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和小王爷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容颜稚嫩,气质却比小王爷尊贵得多,一眼看去很容易看得出来他的身份。
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皇亲国戚身边的人。
九郡主多看了两眼他身边的人,皆是高领黑甲束身,应该是某种特有的御寒材质,看装扮不像是中原人,也不像是西域人,那就只剩下北域冰原了。
听说北域冰原那位百年难遇的小皇子也来了无极岛凑热闹,之前一直住在外域,昨日才搬来无极客栈。
北域冰原的小皇子她倒是略有耳闻,听说他文采斐然,容貌秀丽,性情温和平易近人,是北域百姓们心中的北域太子。
九郡主其实对朝堂与皇族的事情不感兴趣,只不过六郡主来找她办事时经常在她耳边念叨,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北域冰原的小皇子,玉琉原。
六郡主给他的评价是:“若是玉琉原成为北域的皇帝,如今的大庆岌岌可危。”
六郡主不常夸人,玉琉原算是她最看得起的人之一了。
九郡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又去看气得满脸通红的小王爷,小王爷急冲冲比划着手势,又怕她看不懂,拽着侍从翻译。
“王爷说这件事与你无关,让你不用管,回去继续睡觉。”
九郡主哦了声,真的准备继续关门睡觉。
侍从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北域冰原的人却不肯放过她,有人始终抵着那扇门,玉琉原抬眼看向小王爷道:“楚随允,既然你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便拿出证据来,你若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与我,你们中原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人的?”
小王爷只恨自己长了嘴却说不得话,侍从只得硬着头皮道:“玉皇子,这件事我们已经解释过,我们王爷确实将东西放在阿九姑娘门前,夜里担心阿九姑娘醒来见不到礼物,这才坐在门前等待。王爷身体一向不好,凌晨时不小心睡着了,属下担心王爷伤寒,便进屋给王爷拿了件斗篷,再出来却只看见玉皇子站在阿九姑娘门前,而地上的礼物不翼而飞。”
九郡主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口中的那个“阿九姑娘”就是她。
她听着侍卫的解释,不由认同地点头,转头看向北域冰原的人,突然很想抓一把瓜子嗑起来。
如果阿月在的话,一定会准备好瓜子看热闹的。
九郡主神思一顿,想起来另一件事,阿月有起床气,她都被吵醒了,他会不会也已经醒了?现在还没出门是在屋内思考该如何解决这群人吗?
九郡主顿觉不妙,大不妙。
听见侍从的话,玉皇子反而笑了:“可你这么说很奇怪,若真如你说的那样,你出来只见到我站在阿九姑娘门前,那么同样的道理,我也可以合理怀疑,在我出门之前是你拿走了那份礼物,因为我到的时候阿九姑娘门前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