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手拨了下九郡主头发上的铃铛,叮当声落进群愤的讥嘲声,不轻不重地笑了声。
袖中嗜血的蛊蠢蠢欲动。
九郡主对江湖人的嘲笑充耳不闻,小时候听过的话比这些人说得难听多了,她根本不放在心里,更不打算将几位师父拉出来供这群人品头论足。
她依旧站在原地,直勾勾望着武林盟主季炎鹤。
季炎鹤与她对视片刻,恍惚中竟从她那双黑灵灵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多年前他也曾像她这样,站在所有人面前说要挑战上一任武林盟主。
前任武林盟主不但没有嘲笑他,反而送了他一把刀,说少年可期,我等你来向我挑战。
季炎鹤没有接过那把刀,他当时年少轻狂,认为那是前任盟主对他的嘲笑,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多么年轻,多么狂妄。
“姑娘说笑了。”
季炎鹤从回忆中回过神,心绪随之稳定,再看向她身后那位苗人少年时眼中已不起波澜。
季炎鹤向身后的人招手,那人立刻将他的佩剑递上来,他抬手拿起那把剑递向九郡主,不怒反笑道:“听方才同道中人提起,姑娘独身一人闯上无极八楼第十层,想必姑娘实力不凡,假以时日定将成为武林中人人称赞的侠女。”
九郡主看了眼那把剑,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把佩剑送给她?
季炎鹤面带慈爱道:“姑娘方才所言反倒让我想起年轻时的一些事,你与我年轻时一模一样,颇有些年轻气盛。其实我也曾向前任盟主做出挑战,那时前任盟主心胸宽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将他的佩刀赠予我,以此激励我继续前进。如今,姑娘向我挑战,倒是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九郡主瞬间将双手背到身后,脸上充满对他那把剑的排斥。
季炎鹤笑得更加慈爱:“我当年也如你这般拒绝了前任盟主的赠刀。”
九郡主拧起眉,有些不开心,她一点也不想被季炎鹤这样说,仿佛她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
“不要随便碰瓷我,我才没有你那么小气,还长得那么显老。”
九郡主嘀嘀咕咕抱怨的声音只有少年听见了,于是他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饶有兴趣地笑出了声。
季炎鹤最见不得苗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神色微沉,握剑的五指收紧,眼神一瞬间变得杀气重重。
客栈众人感觉到那股子针对性的杀意,纷纷屏息。
九郡主完全没将他的杀气当回事,侧身,踮脚拍拍少年的肩头,认真道:“阿月,别担心,我不会让你被人赶出去露宿街头的。”
少年垂眸睇着她,懒散道:“那你要与我一起露宿街头么?”
九郡主不满:“我们是交了钱的,就要住在无极客栈,我们就住无极客栈,我看谁敢撵我们出去!”
一大群人纷纷看向缩在角落试图减小存在感的掌柜,掌柜的头上冷汗涔涔,一边抬手擦汗,一边赔笑:“这,这叫我如何是好……”
楼上小王爷察觉到外面气氛的不对,从侍卫那里听见事情经过,大怒。
“他俩今天是本王罩的,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撵他们走?!”
小王爷提起衣摆气势汹汹冲下楼,他不认识武林盟主,只知道有人欺负疯九,他当然不允有人欺负她,张牙舞爪站在武林盟主眼皮子底下,怒不可遏道:“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想撵他们出去?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对本王的人指手画脚?!”
季炎鹤:“……”
众人:“……”
所有人都用一种“这是哪来的傻王爷”的眼神看着他,侍从想拉都拉不住自家这位明显更像疯狗的小王爷。
九郡主倒是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意外地看他一眼。
小王爷回头看着她,脸上还有点别扭,但话说得正气凛然:“疯、你放心,反正本王不会让别人撵你们走的。”
九郡主心想,其实别人也撵不走我们,但她没有说出口,反而有些不得劲地拧起眉,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更加嚣张地同武林盟主的人叫起板来,哪怕知道了这人就是武林盟主,他依旧死性不改。
“武林盟主又如何?武林盟主也是我大庆的人,本王是大庆的王爷,你与本王作对就是与整个大庆作对!”
其他人琢磨着琢磨着感觉好像有点道理,武林盟再大,那也是大庆境内的门派组织,每月可不是都要依法向朝廷缴纳税款?
一时间,众人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就连武林盟主都有些一言难尽的尴尬。
不过他反应很快,闻言抱拳道:“武林盟自然不会与朝廷作对,小王爷大可不必如此针对与我。”
“你要是不针对他俩,本王自然也不会针对你。”小王爷毫不客气道,“让你的人搬出无极客栈,本王今日不想见到你们的人!”
这可就太过分了,简直是将整个武林盟的面子踩在地上践踏,还是两面翻转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