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被忽视的元帝出声道:“孤又不会吃了你,你出来,孤瞧着你有几分像孤的旧相识。”
九郡主继续捂脸,慢腾腾挪出来半个身子,剩下半边还藏在少年身后。
元帝接着说:“将手放下。”
九郡主磨磨蹭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他看自己的脸。
元帝走近两步:“将手放下。”
九郡主好生气,她可讨厌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了,阿爹就是这种人,所以她格外讨厌阿爹。
阿爹毕竟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王爷,惹恼阿爹没有关系,可若是惹恼了这位元帝,能不能头和身子连在一起走出北域还是个问题。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放下手的时候,少年抬手挡在她眼前,白羽长袖落下,将她整个遮在身后,声线平淡道:“玉千雪,你不配。”
玉千雪是元帝的真名,这世上敢叫他真名的人,几乎都死了。
侍卫大怒:“你放肆!”
除了大胆就是放肆,全世界的侍卫都是这么说话的。九郡主在心中默默地想。
元帝脸色沉凝似水。
少年勾了下嘴角,波澜不惊地瞧向他,语气极慢,好似是给他时间,提醒他别忘了当初做过什么事。
“你配吗?”少年说。
不知道阿月和元帝究竟什么关系,他如此嚣张,元帝竟都没有生气要杀他的意思,九郡主一边提心吊胆,一边疑惑不解。
比她更疑惑的该是元帝的侍卫,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这样同元帝陛下说话。
这不要命了吗!
九郡主看不见前面的人,心情却没有放松多少,反而更加担心阿月,毕竟他以前说话都不是这么针锋相对的,他总是懒洋洋的,爱笑的,比常人稍稍自信了些,嘲人时的嗓音也是隐隐带着笑的。
可唯独对元帝,他声音里一丝笑意都没有。
元帝突然说:“听雪有你这么个朋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九郡主被提心吊胆的一口气呛住,咳得不能自已,满眼震惊。
她听见了什么?阿月是听雪阁主陆听雪的朋友?
算算年纪,陆听雪如果活着,今年至少也有五十岁,和元帝差不多大,如果搁到十年前,那她也得有四十岁了啊!阿月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吧?
四十岁的陆听雪是如何与七八岁的阿月成为朋友的?!
九郡主再次疯狂咳嗽起来,试图吸引少年的注意。
少年微微皱眉,抬手碰了下她额头:“又伤寒了?”
不是伤寒啊!是我震惊你和传说中那位陆听雪的关系呀!
九郡主睁大的圆眼透露出抓心挠肺的痛心疾首:你这个时候就不能和我默契一点吗?
少年:你在说什么?
今日微服出行的元帝似乎也没兴趣再和他们继续聊,命人放下一只小木盒便先行离开了。
经过少年身边时,元帝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夹着雪的阳光劈头盖脸地洒下,阴影处的轮廓开始摇晃。
元帝说:“十年前孤便说过,你若再敢来北域,孤不会让你活着回去。”
九郡主挨着少年的袖子,闻言,动作和目光霎时凝住,透过少年白羽袍的羽尖缝隙影绰地瞧见元帝脸上带了笑。
“宋樾,这次可没有第二个陆听雪能救你了。”
九郡主眼眸轻转向元帝。
元帝老了,也比十年前矮了。
少年却比十年前更高,白羽长袍曳至脚踝,风吹的他领口的白羽轻轻摇晃。
今日轮到他垂眼俯视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乌黑的眼底渗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这次谁救谁,还是未知。”
元帝神色不变地走了,走出一半倏地回过头,恰好瞧见从少年身后走出来的九郡主,隔着十数步的距离,他眯眸盯着她的脸。
九郡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少年抬手揉揉她鼻尖。
“北域不好玩。”少年若无其事说,“我们以后还是去桃花坞玩吧。”
九郡主僵硬说:“你听见元帝威胁你的话了吗?”
“听见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