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池只是一潭幽池,也许是寒池的温度与外部不同,哪怕寒山再冷,四周更是冰棱挺立,寒池也不会结冰。
少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寒山的冷意,侧过头,冷不防问了句:“寒山这样冷,尸体葬在寒池里,应当十年也不会腐烂?”
金玉贵点头:“确实不会腐烂,但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将亲人葬入寒池。”
“为何?”
“葬入寒池需要买下顶好的碎玉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尸体不会被水泡坏,不过碎玉棺极贵,寻常人买不起。”
至于有多贵,那可就不是几个数字足以代替的了。
少年平静地看了会儿汩汩冒水泡的寒池,俯身将手中的寒梅放到寒池边缘。
封无缘愣了愣。
少年神色从容道:“给外祖父带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
封无缘:“你给我好好叫他师父啊!”
少年:“外祖父见谅,阿九今日暂且不能来,她若晓得你葬在这里,今晚又要气愤刺杀狗皇帝,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劳你再等上几日。”
封无缘无能怒吼:“叫师父!!”
少年稀奇地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哦,四师父。”
封无缘:“……”我不是让你叫我师父!
少年偏头看向金玉贵:“金掌柜在元帝眼皮子底下将师父葬进寒山寒池,想来费了不少力气。”
金玉贵看封无缘,发现他没什么意见后才道:“表面上我们替北域做事,知道我们是封老板的人极少。”
封无缘没好气道:“青絮极为聪明,在赴死前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别说金楼,哪怕是北域的皇宫,都有青絮安插进去的人。”
少年哦声,并不是很在意:“苗疆似乎也有岳母安插的人。”
“你怎么知道?!”封无缘反应过来,“没成亲之前不要乱叫人!”
不要乱叫人?懂了,那就是同意他和阿九成亲了。
少年放心地笑了,缓缓偏转眼眸看向已经放弃挣扎的封无缘:“族长一向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地向中原求亲,整个苗疆只有一个人说的话她才能听的进去。”
封无缘眼皮一跳。
“眠师,无所不知的神秘人,甚至知晓如何封蛊。她随族长一道回的苗疆,救过族长的命,族长极为信任她,她若提议与中原和亲,只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族长不会不同意。”
少年语气寡淡,脚步缓慢地绕着寒池走了一小圈,伸手做出个抓的动作,似乎是觉得这个动作不够好看,反手试了下,还不错。
“封师兄,你两年前说要去苗疆见的那位老朋友就是眠师吧。”
少年虽然不与人来往,也不爱和人闲聊,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发现,相反的,在苗疆待的无趣时他很爱观察族里人,包括那位总是唠叨得他头疼的眠师。
少年总觉得这位眠师和族里的人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直到他从西域荒漠遇见封无缘回来后再见到眠师,莫名地从眠师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不同。
封无缘提起谢清醒时,眼中藏着哀伤与悸痛。
眠师看见试蛊人时,眼中也藏着哀伤与悸痛。
眠师对试蛊人的怜惜,想必也是因为十分了解谢清醒当年以身饲蛊的那件事。
少年提起白羽长袍衣摆,随意地蹲在寒池边,探手试了试水温,眼睛看着水里没什么表情的自己,慢吞吞道:“封师兄,你两年前去苗疆,莫非是打算和眠师商量和亲一事?”
封无缘沉默片刻,怅然道:“果然只有你才配做谢清醒的徒弟。”
他太聪明了。
封无缘坦白道:“青絮安排好一切退路,她给小九留下的退路便是与苗疆和亲,只要小九人到苗疆,你说的那位眠师会亲自前来接走她,日后她便会恢复自由身。我们暗中护送和亲队伍到了边关才匆忙回中原处理别的事,谁知道小九发现我们走了之后立刻收拾行李逃婚。”
九郡主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卓越,若想逃婚,大可半路就跑掉,要不是察觉到几位师父暗中护送,她哪会坐以待毙等到边关才跑?
少年垂着眼:“你们若与她直言,她会乖乖听话去苗疆。”
“她若知晓,定会追问我们为何要这么做,问完之后再问其他,青絮与我们都不愿她参与这些事。”
“可你们都没问过她想不想置身事外。”少年抬眼,似乎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嘴角一弯,“算了,反正最后也是你们亲手把她推到我怀里,若非这一出,我也不一定能遇见她,真是感谢几位师父的厚爱。”
封无缘:“……”别拦着他,他真的要亲手弄死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金玉贵开始带人起棺,碎玉棺沉得极深,不好起。
碎玉棺并非每个都难起,事实上只要在棺上系好重绳,再压入重物保证碎玉棺沉下后不会浮起就可以了,如果日后需要起棺,只需拉起压棺的重物,冰棺失去重压便会缓缓浮起,倘若嫌慢还可以拉动系棺的绳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