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打量着躺椅上一派悠然吃着糖的少年。
传言中的苗疆月主狠戾残忍,除却他昨日杀人时的作风看得出来他的残忍之外, 其余时候,他看着更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他是苗疆月主。
而他的致命缺点是不认路。
苏大夫后知后觉想到,也许这十多年来他不曾走出苗疆,或许正是因为他路痴?
苏大夫神思恍惚,无意识想象着少年被困在一座陌生的山中,走来走去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然后暴躁到杀人的样子。
像极了昨晚不耐烦到满山遍野杀人的状态。
于是, 苏大夫莫名地对这位不认路的月主大人生出一丝诡异的同情。
“也就是说,你这次出来只是单纯因为找不到回苗疆的路?”苏大夫道,“其实我最近也没什么事,送你回去……”
少年转头,盯着苏大夫试图散发善意的脸:“你话很多。”
苏大夫:“倒也不是……”
少年平静道:“我很久没有挖人眼睛割人舌头了。”
苏大夫:“……”
少年平和微笑道:“你想试试么?”
苏大夫立刻将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掐死在摇篮中,哪怕同情一条狗也不能同情这阴晴不定的苗疆月主!
少年嗤道:“多管闲事的人一向活不久。”
苏大夫将那句“阿九姑娘不也是”咽了回去,他担心说出这句话后,少年当真会说到做到, 毕竟他区别对待起来的时候良心根本不会痛。
眼睛疼,舌头也疼。
苏大夫痛苦地想,我得去找娘子给我看看脑子。
·
九郡主修桌子腿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直犯嘀咕,想着是不是谁念叨她了。
可就算当真有人念叨她,那也绝不会是念叨她的好。
九郡主转头就忘了这一茬,继续修桌子腿。
正这时,门外传来震天响的大呼大喊:“三娘子来了——二当家来了——”
紧接着便是空前绝后的兴奋呼喊,“三娘子”与“二当家”换着喊,时不时掺杂着别的几个名字。
气氛之热烈,比京城的新年还要吸引人。
就连正在修桌子腿的这家人也忍不住大喊起来,甚至还有人起身冲到门口呼喊。
“三娘子——”
“二当家——”
马蹄声由远及近,嘈杂中透露出奇怪的秩序,随后天上哗哗飞下好几个布袋子,有一个砸到九郡主脑袋,她懵了下。
小钰蹲在她身旁,捡起一个布袋子瞧了瞧,很没见识地哇了声:“阿九姐姐,是钱哦。”
九郡主粗略扫了眼,袋子里装了好几块碎银子,混着一些铜钱。
九郡主心下有些奇怪,将钱袋子还给这家人,凑到门口看热闹,小钰身子矮,只能挤在后面干跺脚。
九郡主出来得迟了,只能瞧见马队众人的背影,一行数十人皆是女子,为首那位束起高马尾,披着红披风,黑色马匹之上的背影飒爽。
猎猎一声“驾”于半空震荡开来,马队紧随其后,钱袋子柳絮似的满天飞。
马蹄声渐远,热情洋溢呼唤着三娘子与二当家的声音也逐渐停歇。
短短一段时间,整个村落的状态从低迷掀至高昂,最后恢复平静,其速度之快让九郡主也不由咋舌。
农户们攥着钱袋子热泪盈眶,同好奇的九郡主解释道:“方才来的是南风寨的大当家与二当家,每年这个时候她们都会带着钱袋子来周边散银子。”
九郡主嗖一下站起来。
南风寨?那不就是小钰阿娘所在之地吗?
那些人还在感动着三娘子等人的豪侠心肠。
“我们这附近几乎只剩下妇女老幼,壮丁要么被招去边关,要么被拉去修城墙,留下的尽是些老弱妇孺,最近的镇子离得又着实远,出行不便,便是有了生意也赚不着几个钱。”
“自从几年前三娘子带着人打下南风寨,我们这边才好过些,别看南风寨在外面的名声多差,在我们心里,南风寨就是顶好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