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了弯唇,眸中闪烁着莹莹碎碎的光,温言说:“那月见,你觉得…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月见一愣,瞧见了她的一丝慌张与羞怯,没忍住笑了一声,心下立刻明白她这是对小王爷动情了,故意打趣道:“这奴婢可不敢多加妄言,小姐自是可以感受到的,再不然,可以亲自去问小王爷的。”
虽这样说,可旁观的,但凡一个明眼人就可以明白,许阙这是把她往骨子里宠啊,之前小姐一直在王府里学习礼仪不怎么出来,可她到处走动,早已经知晓王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把她当做王妃伺候,生怕怠慢了她。
段长歌咬了咬唇,心中打了退堂鼓,有些不敢确定许阙究竟喜不喜欢她,可又不敢大了胆子去当面问他,一个不好恐日后他要耻笑她一番自作多情。
心下无奈一叹,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准备先歇息一番。
这么难办,还是她去梦里问他吧…
夜晚,段府书房。
段惊鸿脸色严肃,听着许阙刚刚对他说的话,一怒拍桌而起:“此话当真?”
许阙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若是虚假之言何必再提?”
段惊鸿心中气不过,背着手踱步走了几步:“真是岂有此理!我南溯几万将士与百姓,怎能因此无辜赴死?!”
就在刚刚,许阙给他说了一下他最近查的事情,怀疑八年前那场逐鹿之战并不是那么简单,可能另有隐情。
段惊鸿是将军,手握几十万大军,他有他的傲骨与原则,身处军营那么长时间,他最清楚不过那些将士日日夜夜是如何过的,为了亲人,为了南溯甘愿战死沙场。
他抬起头,炯炯地看向许阙:“你有什么线索?”
许阙眯了眯眼,缓缓说道:“这几日我会通过宋卿打探一些侯府的情况。”
段惊鸿皱眉:“你怀疑这件事情与侯爷顾厚有关?”
见许阙点头,他又沉下心来细细思索了一番,想到什么心下一惊,看着许阙:“所以,皇上当年难不成…”
许阙面色虽平静无波,但如湖的眼中还是泛起了波澜,他动了动唇,语气有些沉重:“所以本王才要查,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最后,语气越发轻了起来,眼中渐渐多了一丝挣扎。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当年没有帮错人。
…
看着眼前的宋卿,眼角还有些红肿,许阙沉了沉眼:“你应该知道本王今日来找你来是什么目的。”
宋卿精神气很不好,面色有些苍白,闻言淡淡笑了笑:“自然是知道的,王爷想知道什么?”
“侯府内部结构以及侯爷那些日有什么异常举动。”
上次他说出那么一番话,若是顾厚真有什么鬼,定会作出什么举动。
她想了想,说:“侯府内部结构我可以画出来,至于侯爷有什么举动…”
她皱了皱眉,努力回想着:“前几日,侯爷急匆匆地回府,一进府就进了书房一整天都没有出来,后来又叫了几位大臣,共同在书房,看上去很是急迫。”
许阙沉吟出声:“那你有没有听顾厚提起他之前那个平妻的事情?”
她敛了敛心神,仔细回想了一下:“侯爷那位妻子府里几乎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也很忌讳说起…”
“对了,”她像想起什么,皱了皱眉“我记得他有一次醉不择言,一直都在说什么对不起如烟…如烟…”
她思量了一下,犹豫出声:“无论是他的夫人还是小妾都不是这个名字,而且…”
由于记忆有些模糊,她有些记不太清了“而且,侯爷当时的表情我很难忘记…”
陷入了回忆,她目光渐渐深远:“是那种悲痛后悔到了极点…还带些害怕…”
听着宋卿的话,许阙心中渐渐也有了一些猜测,微微颔首,让她先回去,临走时宋卿还是有些难以按捺心中的疑惑:“小王爷…为何要调查侯爷…据我所知,侯爷当年是在逐鹿…”
许阙没有直接回答,挑着眼看着她,声音沉稳清透:“宋卿你自幼聪慧,这些事情…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第21章 诉情2
宋卿脸色一白,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回退了几步,想到心中的那个猜测,浑身竟有些发抖,想抬眼好好问他一番,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好转过身慢慢离开了王府,走时身子还有些踉跄。
若最后若查的真如她想得那番,那她与许灼便…再无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她闭了闭眼,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没过多久,许阙就拿到了宋卿送过来的侯府内部图,画得很详细。
许阙抿了抿唇,吩咐下人将段惊鸿叫过来。
等他来的时候,许阙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掀了掀眼皮,声音冷淡:“不是大将军么,怎么来得这么慢,”
段惊鸿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既不能败露了行踪还得赶紧过来,不过一介凡人,还能给安了翅膀不成?”
许阙勾了勾唇,也不和他相互挖苦了,展开内部图给他指了指“这边是侯府的书房,还有这边,是顾厚的房间,那边……”
等一番商量下来,天已经黑了。
段惊鸿看着许阙拿给他的一身夜行衣,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小王爷,好歹我也是你同盟吧,你就这么一点都不谦虚地让我去?”
许阙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看着他,说:“段大将军,我武功比你弱。”
说完,他拍了拍好兄弟的肩:“无事,你去了,本王最放心不过。”
段惊鸿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听:“武功弱?不知道当年是谁替皇上扫清一切障碍的…”
许阙含笑不语,目送着他先去侯府探探底。
虽是这样说,但他具体说来还真说不清楚究竟谁的武功更胜一筹。
当年他在皇宫倍受欺负,先皇无可奈何,只好送他上山去习武三年,段惊鸿则是一头扎进军营里练就了一身的本领,若是有机会,他还真想找他好好切磋一番。
由于不能离段长歌太远,今天晚上只好先牺牲一下他家姑娘的兄长了。
说起他家姑娘,他挑了挑眉,走出书房,在王府中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段长歌的屋子,里面灯还亮着。
这几日她不知道怎的,从段府回来之后,看着他,有时候欲言又止,等他问过去又说没有什么事情。
原本他怀疑她又是在孙嬷嬷那受了委屈不敢与他说,是怕给他添了麻烦,不过后来他去问了孙嬷嬷,孙嬷嬷却道这几日只是简单的学习,她也没吃什么苦,更别提受委屈了。
这么一来,他心下越发疑惑,但也端得起,等她什么时候憋不住主动与他说也不迟,倒也乐着看她一副欲说不说的样子。
……
这边段惊鸿一身夜行衣穿梭于黑夜中,按照他下午与许阙商量,侯府门口与后院门都有侍卫把手,他看了眼高墙,突然想起了许阙与他曾说过这几日顾厚的儿子顾玉韬一直被他关在院内反省。
段惊鸿心下一动,绕在了顾玉韬的院墙,稍微看了看,果然侍卫没有那么多,趁不注意一个轻盈的翻身便跳进了侯府院中。
此刻已是深夜,顾玉韬也已经睡下了,屋那边漆黑一片,可从树上看去,书房还是灯火通明,应该是顾厚还在谈论公事。
段惊鸿贴着墙,小心翼翼地避着府内侍卫的巡视,在靠近书房时,一行侍卫朝这边走来,他身形一动,落在了书房的后屋檐,下面紧紧挨着后窗,他侧耳倾听着从房里传来的话语声。
“你说说…这该如何…小王爷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是顾厚的声音。
他凝了凝神,仔细听着接下来的话,是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莫要慌了神,那件事我们做的很干净,许阙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的。”
顾厚声音有些紧张:“可是他已经猜到逐鹿了…之前我还找人刺杀了他…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什么?!”
另一道声音响起,多了一丝惊疑与震怒,他听了顾厚说的话,气极:“真是糊涂!那位并没有让我们动许阙!”
那位…那位是谁?!
段惊鸿越听心下越是沉重。
他们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印证着当年逐鹿之战并不是那么简单。
似是被顾厚的冒然行动气到了,屋内明显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道声音缓缓说道:“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好好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似是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听说北炀要派一位公主过来与我南溯和亲,虽是和亲,但北炀是要借这件事情试探我们,切不可露了马脚,至于那位公主,我们要把她抓在我们的手心中!”
顾厚的声音有些不确定:“那这位公主…我们该如何…”
“呵,难道这都需要老夫帮你吗?!”
“自然不敢…”
段惊鸿皱了皱眉,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这位南溯公主…
他犹豫了下,准备再往下探探身子想借着窗子的缝隙看清楚屋内的另一人,可就在这时,后屋檐上的瓦砖开始轻微晃动。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连忙飞身到了旁边的树上,见那瓦砖轻轻晃动便不再有动静,松了口气,但屋内那两人实在谨慎,一点细微的声响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连忙推开门要走过来察看。
段惊鸿一蹙眉,无法再留在此地,只好离开了书房,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没有看清屋内那人的面容。
等再回到顾玉韬院时,见他屋内还黑着,心稍稍放下些许,正要翻墙出去时,原本以为在屋内睡觉的顾玉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玉韬半夜来了感觉,起身去了如厕一趟回来,脑袋原本还有些迷糊,直到眼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直接被吓醒了,指着他正要大叫喊刺客时,被段惊鸿一个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段惊鸿有些头疼地看着地上的一团,想着怎么把他清理干净。
杀了?这个肯定不行。
就这么放了?那顾厚第二日定会知道有人偷听去了他们的对话只会变的更加警觉。
看着只着里衣的顾玉韬,想到了他最近的流言,心下一动,有了法子。
第二日,顾玉韬是被下人叫醒的。
他吃痛地动了动脖子,睁开眼睛时着实被吓了一跳,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在了树干上,全身衣服都被扒光了,不过这人还算手下留情,给他留一块遮羞布。
不过他没注意到,一时挣扎,那块遮羞布也随之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一展无余的身体落入了那些下人的眼里。
丫鬟哪儿能受得了这种场面,尖叫着连忙跑了,顾玉韬气极,破口大骂,让那些奴才赶紧把他放下来,那些奴才敢怒不敢言,不过看着他的眼神中总多了那么一丝异样。
一开始他还没想清楚,等回了房间路过镜子时,才发现自己的脸庞两边不知道何时被人拿黑灰在上面写了“下流”两个大字,着实醒目。
“真是欺人太甚,给我查,我倒要看看这京城中究竟与我过不去!”
顾玉韬气极,将面前趴着的奴才一脚踢倒,暴怒出声。
前不久被宋卿递和离书已经被人看不起了他,若是此事再被传出去,他恐怕再也无法在人前了。
于是他吩咐下人将这件事情一个字儿都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侯爷那边,若是让他知道又出了这般丑事,他爹定不会再让他出府去。
至于昨晚遇到的那个人,今日让他受了如此大辱,他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段惊鸿探到消息,没有过多耽搁就将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了许阙。
许阙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北炀来的公主…”
之前他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事情,应该是他们南溯那边有人,不过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想要从这个公主身上下手。
他勾了勾唇角,看向段惊鸿:“这几日上朝皇上定会提起这件事情,若是我们先一步将这个公主扣在我们这边,顾厚那边就奈何不了。”
上次那件事他已经很慌了,这件事若是再不成功,相信离他露出马脚就不远了。
段惊鸿认同点了点头,心下思量着这个公主该如何时,一抬眼看着许阙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眉梢一挑。
“小王爷,你莫不是把这个心思放在我身上吧…”
许阙扬唇一笑:“有何不可?段将军无婚约无拘束,一心为民,本王相信一个区区北炀公主,必不在话下。”
段惊鸿与许阙相处越深,越发觉许阙这厮是真黑,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他若一否认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若是让许阙自己来,定会搬出自己妹妹说一通,搞不好长歌那边会因为公主受了委屈,想来,一口气压在了胸膛中,只好呵呵一笑,冷眼看着目的达成心情颇好的许阙,咬牙道:“绝不会辜负小王爷的嘱托。”
许阙挑眉,狭长的眼角噙着满满的笑意,指了指段惊鸿面前的茶,悦声道:“将军,本王特意备了上好的茶,还请一品。”
第22章 诉情3
朝堂上,各官朝服正襟,恭敬地低着头,坐于高坐之位的,是一身黄袍加身的许宴。
许宴抬了抬手,缓缓说道:“众爱卿,北炀即将要派朝颜公主来南溯和亲,大抵三日后到达,不知你们是何看法啊?”
段长歌敛了敛心神,果然这件事还是来了。
许宴将话抛出,一个大臣缓缓上前一步说道:”北炀将公主送来和亲,应是与我南溯成交好之意,要微臣所言,应好生招待这位姑娘才是。”
话落下,另一位大臣却不同意他的说法:“微臣却不认为这样,北炀与我国多年争战,如今休战十年,若是我南溯区区面对一个公主便讳莫如深,那北炀如何想我南溯?”
段惊鸿见双方争执不下,多了个心眼看了一眼顾厚那边,见他有些踌躇,动了动心神,上前一步,声音清透有力:“皇上,微臣有言,这朝阳颜主我南溯并未知根,不如先等公主到达南溯,带她体会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等那时候,相信我们也可以对她知根知底,到时候再议和亲最好不过了。”
许宴沉思了片刻,又见下方大臣也有些动摇,不少人已经同意了段惊鸿的做法,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那好,既然这个法子是你提出来的,那就让段爱卿带公主体会这南溯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