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一紧,正要开口让她再往前走走时,许阙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
有些冷淡,多了一丝疏离,似在警告他什么。
许宴收了收心神,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挥了挥手让段长歌坐了回去。
接触到许阙如墨的眸子,他抿了抿唇,打了个圆场:“皇弟真是好眼光。”
许阙勾了勾唇,嗓音冷淡:“自然是比不上皇帝的六宫粉黛。”
等她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握了握她的手,才发觉她的指尖发了凉,用手搓了搓微微发热后,这才松了手。
转而他微微倾斜过了身子,抬眼看向那边的许宴,嘴角掀了一抹笑容:“说起来,长歌这些日也将礼仪学完了,是时候可以商定婚期了。”
许宴自然明白他想干什么,笑着应道:“确实,那朕就将孙嬷嬷召回来罢。”
送了个孙嬷嬷借教礼仪的理由待在他身边,无非就是想当个眼睛探他行踪。
既然许宴答应了,许阙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心思,便提出要走,许宴知道他不喜这些场合,推脱了几句就让他带着段长歌走了。
离席时,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段长歌离去的身影,眯了眯眼,心下渐渐有了盘算。
回府途中,马车走得很稳,车上两人罕见的没有拌嘴。
许阙望着她白皙的小脸,低低叹了一声:“真想把你藏进王府,这样谁都没办法觊觎了。”
段长歌莞尔,挪了挪位置,离他更近了:“你之前说的…是认真的吗?”
目光真挚,灼灼地看着他。
是说商定婚期的那件事。
许阙掀唇,眉眼温柔,手轻轻拂过她的眼角。
“自然是真的。”
段长歌笑了笑,眉眼软了下来,牵住了他的手:“可是许阙,我们要先将气运换回来。”
她见他神色没有多少波澜,心紧了紧,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查些什么,可是我可以察觉到,很危险。”
“若是我不在你身边,许阙,我无法想象它会带给你什么。”
她越说心下越是不安,抓紧了他的手。
许阙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可是,换回来之后呢,你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
段长歌蹙着眉,摇了摇头:“不会的,它自幼伴我左右,可都是一些生活小事,加上我的身份,从未有过什么危险,可是,你是南溯的王爷…”
许阙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回了王府,两人都没有了过多交流,看上去是许阙生了她的气,可更像两人在冷战。
这一次,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两人不欢而散。
回到房中,段长歌怎么也放不下这件事情,在王府书房里待了几日不见出来,翻着里面的书籍看是否有什么类似的记载在册。
在王府里没找到又回到了段府书房去找,可是最后却一无所获。
“王爷,姑娘这几日一直待在书房里,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您看……”
许阙立于书房门外,看着里面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坐在书桌旁,认真地翻着书籍,赵来有些担忧,还是和许阙说了这件事。
他应了一声,背着手,直直地注视着里面的姑娘,从未移开过,许久,男子才沉声说道:“先由她去吧。”
说完,抬腿转身离开了,赵来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里面的长歌并不知道外面,神色专注地翻看着她找来的书籍,一页一页,不厌其烦,等回过神来,外面夜已经很深了。
她低低呼了口气,面色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还是没有…
什么都没发现…
她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起身开门,看到了伫立门前的男子,抿了抿唇,正想绕过他离开时,男子眉如墨画,声音清透有力:“本王答应你。”
她一顿,并没有转过身。
他继续道:“可比起我自己,我更不想让你陷于危险中,所以长歌,无论发生什么,待在本王身边。”
她咬了咬下唇,原本发硬的心在他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彻底软了下来,虽是有些委屈,但还是强撑着,不是那么想服软。
虽他们在这儿吵着,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她无非就想和他说个清楚。
听他这样说,她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才堪堪说出一句:“…婚期定下来了吗?”
至于许阙听到她一开口所说的话,就知道她不再生气了,嘴角翘了翘,声音染上了笑意:“闰三月,月德合,宜婚。”
昨天他专门去段府,请的京城最好的红娘,根据他和她的生辰八字,好生敲定了一番,定于来年三月。
她心动了动,这才转过了身,望向他,黛眉微弯,眸中盈盈如波,见她模样,许阙动了动喉,没有再言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手穿过她的三千青丝微微托住了她的后脑,头往下一低,轻吻上了她那略带些湿润的红唇,在那片柔软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
直到他怀中的人儿微微喘着气一直说受不住,呼吸喘不上来他才放过了她,一吻过后,她身子软的不行,几乎瘫躺在他怀中。
直到她缓过劲儿来,指了指自己有些肿的红唇让他看,语气有一丝埋怨。
“你看你,都这么肿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音中多了娇嗔之意。
许阙得了美人香吻,眼角舒服地微眯了眯,声调不紧不慢:“不好意思,本王实在是情难自禁。”
一个“情难自禁”说的她立刻红了红脸,推搡了他几下跑回了自己房里。
他也低低笑了几声,眉眼中是数不尽的缱绻与温柔。
接下来这些日,她待在王府里闲来无事,就让人在她的苑子里搭了一个秋千,有事没事就喜欢在上面晃,有时候还使唤许阙过来推她,王府的这些下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与一些与许阙交好的官员们前来拜访许阙,见一身矜贵的小王爷竟放下身段,给他家王妃摇着秋千绳,面色也无半点不满,而是满满的笑意,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京城中也渐渐传出了小王爷与其王妃琴瑟调和,情比金坚,可谓称作一桩佳话。
正当段长歌以为可以悠闲的在王府过日子,一个坏消息在京城炸了锅。
逐鹿爆发了怪病,无数百姓感染受灾,粮食早已断绝,哀声一片,等消息传回京城,已经有了不少百姓重病身亡。
第26章 诉情7
皇帝连忙下旨打开国库救灾逐鹿,但毕竟国库有限,段家身为世家大户,手握京城经济命脉。
祸乱一出,自然义不容辞,当下就要赈灾,可灾粮数目宏大,需要段家人押送,时刻盯着,以防有贼人觊觎。
可段老爷子年事已高,已经不方便到处奔波,段惊鸿如今也是有要职在身,不能随意将公主丢下,段长歌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最合适。
于是去了段府和她爹说了这件事情。
段老爷子听到她说要去押送灾粮,立刻便拒绝:“且不说途中危险重重,到了逐鹿,病灾泛滥,若是…唉,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段长歌急急说:“爹,多加些人马就可以了,这批粮食事关重大,没有段家的人守着太危险了,至于去了逐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段老爷子坚决不让她前去赈灾。
可随后一道带笑的声音传来:“若是本王也一同前去呢?”
她又惊又喜,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段老爷子长叹一声,考虑到多了许阙,念头有些动摇。
许阙缓缓说道:“长歌现在不只是段府之女,也是本王的王妃,她若是能去护送,定会为她赢得声誉,获得民心。”
之前在京城流传的都是关于她一些不好的传言,若是此番前去,定能破了京城传言,使她王妃之位坐的更稳。
“段老爷放心,既然本王陪长歌一同前去,那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长歌的安全。”
他说完这么一番话,像是给段老爷子吃了一颗定心丸:“段老爷,请相信我。”
段老爷子见两人如此坚决,终是松了口,但还是忧心忡忡:“既然小王爷这样说,那这一趟逐鹿之行长歌还有逐鹿的百姓老夫就交给你了。”
“段老爷放心。”
段长歌眨了眨眼,眸光中透出坚定:“爹,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段老爷子弯了弯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细心叮嘱道:“你自幼没有出过什么远门,一定要把东西备全了,要时刻跟在小王爷身边,还有……”
她爹难得对她叨叨一回,她倾耳耐心听着,心下暖洋洋的。
出发那天,皇帝派出押送官粮的队伍和她们汇合要出发时,段惊鸿急急忙忙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个朝颜公主。
段惊鸿先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见她面色还算挺好,放了放心,这才缓缓道:“你说你,一声不吭就要去干大事了,相信该说的爹已经说了,哥也没什么可说的,就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说完,得到自家妹妹的会心一笑,弯了弯唇,转头去看伫立在她旁边的许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沉稳:“保护好长歌。”
许阙应了一声,看到了随他而来的公主,笑了笑,说:“不在京城了,万事都要小心。”
他立刻意识到许阙想说什么,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
苏缅见段长歌和许阙要出发,并不认识,但还是很温馨地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
段长歌有些不解,看向旁边的兄长。
段惊鸿笑了笑,说:“她听不到,为了方便干脆直接用手语交流了,她刚刚是说,你们一路小心。”
她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缓缓写下“谢谢你”三个字,苏缅腼腆一笑,给了她一个拥抱。
等出了城门,她才后知后觉。
按道理她兄长应该也是不懂手语的,刚刚竟是能给那朝颜公主翻译出来,而且看他模样,应该是很熟练了。
想来,忍不住轻笑了笑,眉梢眼中竟噙了笑意。
许阙望向她,见忽然笑了出来,挑眉无声问她。
她笑着柔声道:“无事,我只是觉得,我哥一个人好像也挺久的了,该给我娶个嫂嫂了。”
许阙见她眉眼带笑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点头应了句“的确,不过在那之前,他很快就要有一个妹夫了。”
段长歌斜眼瞥了他一眼。
真是…一点都不放过占她便宜的机会。
不过,那股兴奋劲儿很快就被逐鹿的事情压了下去,眉眼染了一丝忧心。
“不知道逐鹿的百姓怎么样了…”
逐鹿这么些来说起来还真是多灾多难,因为靠近边境地带,很不太平,也容易接触一些其他东西,比如说这次疾病就来势汹汹,毫无预兆。
许阙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会没事的,皇上已经派了众多御医与我们一同前往逐鹿,百姓们一定会挺过这场劫难。”
“嗯,一定会。”
虽一天下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途径一座破庙,恰逢天也黑了,让人好生收拾了番便决定在此地休息,可后夜她从梦中惊醒,听到还是有贼人按捺不住动手了。
外面不断传来兵剑相撞,还有人倒地的闷撞声,一下下都在刺激着她的耳膜。
段长歌咬了咬唇,焦急地走了好几步都想出门看看情况,可理智告诉她此刻待在房间里才是最安全的。
原本片刻的时间在她看来都十分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额上都出了细细的薄汗。
等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些,才大了胆子,开始一点一点朝门口挪去。
刚走到门口那边,房门一开,她掉入了男子略带些寒意的怀中,她刚要大叫挣扎离开时,闻到了往日那丝熟悉的气味还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是许阙……是他……
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揪着他的袖子低低哭了出来。
“没事的,我们安全了。”
他察觉到怀中人儿低低抽泣着,没有打断,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安慰着,让她将心中的害怕都宣泄出来。
“你…有没有受伤啊…”
她哭着哭着,想起他肯定刚刚也参与了打斗,心下一紧,从他怀中出来连忙察看他身上有没有哪儿伤到。
可手一摸,都是鲜红的血,刺的她眼生疼,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没有,这都是那些贼人的血。”
他连忙解释道,转了一圈给段长歌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我没受伤。”
见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好笑道:“实在不行,本王只好脱了衣裳由你检查了。”
见他还有心思打趣,而且看他面色无异,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她也放下心来,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正经。”
一来二去,沉重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她抿了抿唇,想要越过他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挡住了她的眼。
世界立刻变得一片漆黑,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别看,会吓到你,侍卫们会清理好,你先歇息吧,明日整天还要赶路呢…”
她揪了揪他的衣袖,抬起湿漉漉的小鹿眼,声音是鲜有的软糯感:“要不…你先别走,等我睡着再走…”
许阙一愣,随即勾唇一笑。
“好,我不走。”
由于刚刚受了惊吓,她躺在榻上一时也睡不着,倏地出声道:“你说,这些都是老百姓救命的口粮,那些贼人为何连这都要抢。”
屋中漆黑一片,但丝毫不挡她看他。
“他们也曾是民,可惜,一时的铤而走险,又急何能择?”
她抿了抿唇,翻了个身,看向他待的那个方向:“你这次去逐鹿,应该还要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黑暗中的身形明显一顿,随即听到他的声音:“你如何得知?”
段长歌眯眼笑了笑:“若无其他事,尽管你陪着我,也绝不会让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的。”
话语中透出来的语气很是笃定,惹得许阙不由得轻轻一笑。
“惯的你…”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承认了
“你说的没错,本王答应过你,就绝不会反悔。”
段长歌努力想看清黑暗中他的脸,往他那边挪了挪,想抚上他眉眼。
“我会待在你身边,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