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乖巧,实在是讨人喜欢得很。
许阙眼角噙笑,接过她手在她额上轻轻烙下一吻。
所幸的是,第二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一行人顺利到达逐鹿,刺史连忙出城迎接。
在进城的时候便与她讲这些日逐鹿的情况。
听起来,情况很不容乐观。
许阙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扫了一圈,发现还没走到逐鹿主城,街道上的难民就随处可见,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正在乞讨着吃喝,后面的母亲用草席包裹着脸色苍白如纸,不住地咳嗽着。
其他流浪的人借此也一涌上来,其中一个脸色灰扑扑,身形也是极瘦的少年双手微微颤抖,举着一个破碗来到了许阙面前。
似有些怯懦,但还是大着胆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给我点吃的吧……”刺史大惊,连忙扯开那个少年,对许阙赔罪道:“对不起小少爷,是我没注意到他,我立刻让他们离开。”
说着便叫来那些侍卫将那些难民赶走。看到他们沦落如此境地,段长歌心中越发难受,让刺史停手。
许阙蹙着眉,盯着那个刺史:“逐鹿虽属于边境小城,可朝廷念逐鹿有守边境之功,每年拨的银两数目也是极多的,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第27章 诉情8
说完,阴沉沉地扫了那刺史一眼,声音冷了下来:“你动手脚了?!”
刺史听到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出声求饶过:“冤枉啊小王爷,这逐鹿自顾侯爷走后近些年来就一直不太平,常常被一些邻近小国骚扰,可逐鹿离京城那么远,远水解不了近火呀,所以只好拿些钱财打发了……”
许阙冷冷回道:“看在逐鹿现在水深火热,先放过你一马。”
刺史连忙磕头谢小王爷,脸上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这次疾病的祸源是从何而来?”
段长歌在进城看见那些生病的老百姓,眉头紧锁,心情越发沉重。
刺史擦了擦头上的汗,谨慎回道:“启禀王妃,据下官调查,应是那井水中参杂了不该有的东西,那井水人们一般都拿来烧水做菜的,所以就…”
她蹙了蹙眉,随即问道:“传染吗?”
他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这井水打上来喝的人也多,供着整个逐鹿的人呢。”
说完,他想起什么,低低叹道:“这下好了,百姓们不得不挑着水去其余的地方找水喝,哪有水就挖哪儿,勉强过活。”
段长歌听着他的话,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百姓们,胸口一闷,连忙命令侍从们将运来的灾粮卸下。
她挽了挽衣袖,走到那些生了病的人旁边,接过米碗一口一口耐心地喂他们。官员们见此,也是赶紧吩咐着御医纷纷行动起来。
有官员有些担忧,迟疑地看了看段长歌,走到许阙身旁。
“小王爷你看王妃这……”
他挑眼,望着她的身影,浅声道:“随她去吧。”说完看向那个刺史,让他细细将这次疾难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刺史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解释着:“这个病已经在逐鹿出现半个月了,人们得了这个怪病,先会高烧不退,后便开始口吐白沫,意识消散,再然后……然后就无药可救了……”
许阙抿了抿唇,对他道:“带本王去那井边。”
一行人挪步井边,刺史站在井边,看了眼里面,深不见底,打了个寒颤,走到许阙身边:“小王爷,这就是那口井,自事情发生后,下官就派人将此处封了,没有任何人靠近过。”
许阙垂下眸子,抬步缓慢走到井口,瞥了一眼里面,估摸了一下他现在与长歌的距离还在范围内,转头命令一旁的侍从:“拿绳来!”
刺史一听,变了变脸色,立刻明白他是想要下井,连忙劝他:“小王爷这千万不能啊,您身体如此金贵,况且这井下水冰凉刺骨,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啊……”
许阙眼中毫无波澜,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是要本王听你的话吗?”
刺史惶恐,连忙跪下谢罪:“下官万万不敢。”
他没有过多与此人废话,接过下属递过来的绳子,缠了几圈,将自己的腰身牢牢禁锢住,踩到井边,在下去时对旁边的人说道:“若是察觉到绳子有晃动,那就拉本王上来。”说罢,一个轻盈的反身,抓住垂下来的绳子滑到了井下。
井下空荡,稍微一点响声便发出巨大的声音,随着他跳入水中,溅起了水花。
他捋了捋脸上的水,嘴紧抿着,让井水没有进入到自己的口中,借着打下来的光线看井里面。
水面波光粼粼,他屏住呼吸一头扎进水里,眯着眼睛看水下,虽水出了问题,但还算清澈,他仔细察看了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游了几下挪到了井壁,他摸了摸,才发觉这些墙壁由于长年被水润浸,已经变得异常光滑,他蹙了蹙眉,沿着墙缝摸了下去。
忽然,摸到一块地方,并不像其余地方那么光滑,反而很是粗糙,他细细看来,这是一块另外补上去的,面积还挺大。
他试着扣了扣,发现那边角钉得很死,而且这一块地方属于边角地,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
想来,越发觉得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抬手晃了晃绳子。
上面的官兵一察觉到绳子有晃动,连忙用力将他从井底拉了上来。
一出井,一旁的京官忧心忡忡道:“小王爷,你还好吗?”
他颔了颔首,没有做出过多反应。
随后像想起什么,面色平静,动了动眸子,淡淡地问了旁边的刺史一句:“这口井这近十年没有动过工吧……”
刺史连忙摇头:“没有,不过在本官上任之前,也就是侯爷还在任的时候大修过一回。”
顾厚……
许阙挑了挑眉,心下有了些许猜测,但没有表现出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聚在这儿的一些百姓和官员们,缓缓说了句:“本王未发现井下有什么问题。”
一旁的官员疑惑出声:“会不会是哪儿的水被污染了,顺着排水孔流进了这口井里?”
许阙顺势接过话,对那刺史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将附近的一些水源排查一下,不出两日,本王要结果。”
他说完,扫了扫那些百姓,语气不怒自威:“当然,若是有人往井下投了毒,本王绝不会放过!”
刺史连忙领命,诚惶诚恐地召集人手去办这件事情。
许阙由于刚刚下了水,全身都湿透了,回房要换一件衣裳,他也借此将一些信得过的官员叫进了房间。
房中。
一个官员有些不解:“小王爷,您这是……”
许阙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本王刚刚并未说实话,井下,有问题。”
官员们吃了一惊,连忙问:“那小王爷为何不当面说出来?”
他摇了摇头,眸中闪烁着光芒。
“我们如今在逐鹿而非京城,切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庄肃了起来“这几日先将井口给本王守住,除了我们自己的人,不要让任何人给我靠近!至于这个井……”
许阙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最后,指尖停留在桌面上,目光一凛:“今晚,派几个身手好的人跟着本王,拿上工具,换身衣裳,下井!”
显然,若是有人往井里下毒,显然是为了吸引京城那位,从而派人过来,今日他在众人面前点名这井没问题,那人必定慌了神。
不过这几日井一直有人严加看管,他必近不了身,今晚,他他倒要看看,背后这人究竟想让他看到什么!
屋内盏盏暖灯,映着女子温婉眉眼。
她有些忧心的看着许阙还有些湿的发梢,听到他过会儿还要下水,有些不放心。
“你今日下了两次水,身子还能扛住吗?”
许阙换了一身夜行衣,要蒙面出行,听到她的话,弯了弯唇,瞥了她一眼:“放心吧,本王身子骨没你想的那么弱。”
见他马上要出发,她莫名有些紧张,揪住他的衣角一时竟不想让他离开。
许阙知道她心中担心,握了握她有些发凉的手:“没事的,在距离范围内的。”
没有超出五十丈,这应该是她能放任他去的唯一一个理由了。
夜晚天空一片漆黑,偶尔有几颗星星点点,逐鹿此刻街道安静,家家户户都已经熄了灯进入梦乡。
几个身形敏捷的黑衣人脚步轻盈地穿过房屋,来到了那口井。
许阙打了个手势,没有立刻下井,谨慎地看了看周围,随之拿出工具借着绳子一个个下井。
等下了井,许阙带他们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这里居然还有别的东西,掏出工具便把那块墙壁给扣了下来。
随着一声轰响,那块墙壁随之在水下裂开,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竟藏着一条暗道!
与此同时,随着墙壁裂开,水也溢了进去。
许阙凝了凝心神,从那条暗道缓缓游了进去,暗道先是狭窄,后越到后面越发宽阔,直到出现了一片空地。
等全部人进来之后,他吩咐人先将洞口堵住,没有让更多的水流进来。
这个洞口应该有排水的孔,随着外面的水进不来,里面的水也渐渐流了出去,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这一块空地,放着一口金丝楠棺木,看上去,应该没有超过十年。
想到之前那刺史说的话,许阙沉了沉心神,吩咐人将那口棺木打开。
随着棺盖应声而落,里面躺了多年的尸骨终于重获光明。
他一步一步上前,紧了紧喉咙,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是位妇人。衣衫已经很是破败了,但可以看得出缎料并不是那么好,可为何会用如此昂贵的金丝楠木呢?
虽然迷雾重重,让他越发确定,他眼前这个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他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让人合上棺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口棺吊了出去,安放到了妥善的地方让仵作细细检查。
至于那口井,第二日他便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说:“既然这口井没有任何问题,那这口井也无需再守的了,本王今日便将人手撤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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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诉情9
其中一个百姓难掩担忧道:“小王爷,那这井里面的水还能喝吗?”
许阙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御医。
御医领会,上前一步缓缓说道:“经过我们这些天的努力,现在可以清楚洒在井中的究竟是什么毒,相信不久就可以配制出解药了。”
“真的吗?”
“真是……真是太好了……”
“我们终于可以喝上水了……”
段长歌看着眼前那些欣喜若狂的百姓们,这几天压抑的情绪也终于稍稍减轻了些但还是难掩心中酸涩。
但她总觉得那个井有些不对劲儿,听到许阙如此安排,她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到段长歌朝他看来,不着痕迹地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他故意的,也就放下心来,看着许阙的计划一步步进行。
虽表面上撤了全部人手,但日日夜夜几天下来都有人暗中把守,等待着背后那个人出现。
许阙从仵作那里了解到,那具尸首应该是死于他手,时间上最起码过了五年以上,而且尸身保留完整,显然死后被人妥善安置过。
想到那口不菲的棺木,他眯了眯眼,陷入沉思。
现在他几乎可以判定这背后之人是想让他发现这个人,可是,发现之后呢,要让他替他调查出背后的真凶吗?
可躺在这里面的妇人究竟是何人?!
当年顾厚大修水井是不是和这有关系?!
种种谜团,只要找出后面这个人,相信很快便会迎刃而解。
随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那人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没有想到,堂堂京城来的小王爷,居然没有发现井下的问题,那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这怎么可以?!!!
既然许阙找不到,那他便给他挖出来摆在他面前,正赶上许阙撤了人,给了他方便行事的机会。
他想过是不是许阙给他下的套,可接连数日下来,那井居然真无一点动静,许阙确确实实放弃了那口井。
可是他,等不下去了。
可当他一靠近那口井的时候,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侍卫们,笑了。
他低估了许阙,可许阙却算准了他。
当他被押在许阙面前的时候,许阙敛了敛眸,声音沉了下来:“果然是你。”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日他刚来逐鹿城遇到的那个少年。
当时他便感觉到有一丝异样。
当时有很多官员,而且当时段长歌是主要施助的人,大多数难民都是冲着她去的,并没有人敢来他身边。
可唯独他一个,虽看上去很是唯唯诺诺,很是胆小的样子,可后来细细想去,那眸子清透,丝毫无胆怯的神色。
就好像……专门到他面前一样……
他后来也专门搜寻过他的身影,可都没有再见到过。
现在,当他被捉拿跪倒在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意外。
那少年笑了笑,虽膝盖着地,但背却挺得很直,眸子直视着他:“真不愧是京城人人传颂的锦鲤王爷。”
他丝毫无害怕之意,声音清亮:“世人皆传,小王爷天生锦鲤之运,佑国护民,可保我南溯百世昌荣。”
许阙低垂着眼,看向他时面色毫无波澜,见他说完轻轻歪了歪头,仿佛在问他怎么不说了。
那少年冷嗤一声,扫了扫在场的官员,笑道:“如今我偏要用用他的运气!”说完似是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一旁的刺史早就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声斥责道:“放肆!这是你能对王爷说的话?!!”
许阙没有理那刺史,嘴角噙上了淡淡的笑意,但那笑着实有些凉薄:“你为了让本王来,所以在井里下了毒?”
虽是疑问,但语气中透出来的是笃定。
见那少年未言,他又继续道:“你又如何肯定,本王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