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一句保证,柳姝然终于破涕而笑,钻进他的怀里,柔柔说道:“世子真疼姝然,姝然会好好侍候世子的。”
由于她半缩在他怀中,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柳姝然声音如此温柔,话语中透着是满满的情意,可眼中却冰凉一片,闪过几分恨意。
顾玉韬在柳姝然几声挑拨下,又再次来顾厚房间,正好赶上下人给顾厚禀报关于柳姝然的情况,见他突然推门而入,顾厚立刻沉下了脸:“不知天高地厚!谁允许你进来的!!”
顾玉韬刚刚进门,听到了一言半语,冲他问道:“爹,你是在调查姝然吗?”
顾厚皱了皱眉:“当然是在调查他,本侯怎么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接近你!”
顾玉韬有些不可置信:“爹——”
但随即,他也把话撂在了顾厚的面前:“算了,你爱查查吧,若是柳姝然来历清楚,那你必须同意让她进门!”
顾厚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想起刚刚下人禀告给他关于柳姝然的一切。
柳姝然去年随爹入京,一直靠缝补为生,因为相貌生得挺好,经常被别人欺负,后来父亲病重急需钱财买药,她只好投身宵春楼,可是她爹前不久还是病逝了。
说起来,也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女子。
顾厚叹了口气,也不想和自己的儿子闹得那么僵,但也不肯多加让步:“你如此坚决那我就应了你,不过,你若是将这女子迎进侯府,那她,就是你的最后一房妾!”
最后一句话,将他日后的退路堵了严严实实,意图很明显,是要让他彻底收了心。
顾玉韬见他松口,连忙应了下来:“好,我同意。”这最后一句话在他看来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对他来说,不抬妾那就不抬,大不了他在外面养着。
得到了顾厚同意,顾玉韬自然不再耽搁,第二日便将柳姝然抬入了府。
也不知那柳姝然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让顾玉韬一直在她身上花心思,进了侯府也很受宠爱。
“王爷,顾厚这几日一直待在侯府,尤其是在书房的时间特别多。”
柳姝然不复之前的柔弱样,在他面前跪的笔直,声音冷然。
许阙颔首,心下考量着,说:“你继续留在侯府,静待机会,若是有危险立刻离开!”
“遵命!”
柳姝然一抱拳,看向许阙,目光澄然:“王爷,当初是您救了姝然,无论发生什么,姝然都希望能帮助到您。”
段惊鸿看出她眼中的坚定,弯了弯唇:“为了顾厚这群狗贼,赔上命不值得。”
柳姝然眼中浮上动容,朝他行了个礼,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不管有多危险,她一定会找出王爷所要的东西!
回到侯府,她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睡的很熟的顾玉韬,眯了眯眼,将眼中的那一抹恨意压下,换下了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躺在了他的身边。
……
段长歌这几日抽空去了一趟段府,向段老爷子说了一下逐鹿的情况,当谈到李顺昭的那些事情,段老爷子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绝非简单,找来了段惊鸿。
几番交谈之下,他察觉到了段惊鸿对这件事情并非一无所知,找了个借口将段长歌支开,沉下脸,看向段惊鸿。
“这些事情你早就清楚吧……”
段惊鸿也知道自己不能装傻下去了,点了点头。
段老爷子得到他的肯定,脸色更加凝重:“你身为将军,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难道不清楚吗?!”
段惊鸿目光对上他,声音沉稳。
“爹,我不会让段府陷入危险,还有长歌……”
他瞥了一眼外面,稍微压低了声音:“小王爷绝非你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看似在南溯做个闲散王爷,但细细接触下来,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段老爷子拧眉,细细想了想,叹了口气:“小王爷既然娶了长歌,那王府自然和段府成一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我段府给他撑着,别人就不敢轻易动他!”
这话中透出来的护短真是毫不遮掩,段惊鸿勾唇一笑,原本有些焦虑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脸上浮上了笑容:“那是自然。”
段长歌出去换了个茶的工夫,回来进房间时正赶上许阙来了。
第32章 漩涡3
她一愕然,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许阙笑了笑,应道:“王妃独自一人回段府,让外人瞧了还以为在王府受了委屈。”
段长歌小脸一红,也没有再搭理他,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屋内父子俩正交谈着,看两人一起走来,段惊鸿打了个趣:“瞧瞧,这夫妻俩,时不时地就黏在一起。”
她脸上燥的不行,尤其是察觉到许阙笑吟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越发局促。
“还说我呢,你不能赶紧给我娶个嫂嫂和我解闷!”
她实在羞涩,跺了跺脚,将话头扔给了段惊鸿。
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即使许阙不说,段长歌也知晓他们要谈论公事,没有过多耽搁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中,发觉那颗老树已经长出了绿叶,看上去生机很是旺盛。
月见走过她身边,缓缓说道:“小姐,丞相之女张愫想要见您。”
张愫?
段长歌想起自上次一别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聚过了,笑了笑。
“赶紧让她进来。”
说罢,干脆亲自走到门口去迎接她。
走到一半,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张愫,她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拉住了张愫的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你我都快三月未见了。”
接触到她的手,段长歌才发觉她的手有些凉,看向她的面容,虽有妆粉盖着,可还是可以看出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张愫见她走过来,温和的笑着:“还说呢,自你进了王府,哪还能见上面呢……”
两人相别甚久,聊的也愈发欢,可张愫却时不时咳嗽几声,段长歌蹙了蹙眉,实在压不下去心中的担忧,出声问道:“可是着凉了?”
张愫轻轻摆了摆手:“无碍。”
一旁的丫鬟见她又要装作无事,有些按捺不住,急急说道:“段姑娘,小姐从小有病根,丞相问尽名医才堪堪压了下去,这些日又有复发的迹象。”
段长歌脸色凝重,站了起来:“既然是旧疾,不能轻视了去。”
说着,便让张愫的丫鬟带她先回去。
张愫本想拒绝,段长歌弯了弯唇,眉眼中透出些许关心:“先回去好生休养着,等我何时方便了我再去丞相府看你。”
张愫见没有回绝的余地,也不再推辞,福了福身便要离去。
段长歌一直送她到门口,等她走远了,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问旁边的月见:“打探一下,张姑娘的病情究竟如何?”
月见领了吩咐,段长歌看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去了书房,三人刚刚结束了交谈,气氛有些肃穆,她的到来倒也打破了这种气氛。
许阙抬起眼,朝她浅浅地笑了笑,转身朝段老爷子点头示意道:“既然现在也不早了,剩下的一些就由惊鸿和您说吧。”说完与段惊鸿交换了个眼神。
段老爷子微微颔首,瞥了一眼旁边的段长歌:“长歌,你过来。”
段长歌见他一副要单独与她说话的样子,愣了愣。
旁边的段惊鸿和许阙很是识相地退了出去。
段老爷子低低叹了口气,望着段长歌:“接下来这几天,最好待在王府哪儿都不要去。”
她蹙了蹙眉,心中疑惑顿生,但她知道他既然这样说定是为了她好,乖乖地应了一声。
见她神色乖巧,段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再说的,在她临出门时,才缓缓开口,声音竟有些沧桑:“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段长歌开门的手微微紧了紧,随即转身扑进了爹爹的怀中,闷闷说道:“爹,我知道的,爹也一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回府的路上,她和许阙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徒步在这京城街道上,过往的百姓接踵而至,还有时不时的小贩吆喝声。
她虽走着,可两人这么一言不发地这么走回去着实有些奇怪。
掀起眼皮瞥了旁边的许阙一眼,见他面色淡淡,抿了抿唇,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你……今日下午和爹爹他们在房中谈什么了?”
说完,突觉女子不应干涉政事,连忙下意识就要解释:“我不是想要参与……就是……”
许阙淡淡地笑了笑,看她想要解释时那一副急迫的样子,眸中染上笑意。
“没关系。”
他嗓音清淡,但又透着点点笑意,一瞬间让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这些事情许阙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向她隐瞒,将这些日发生的情况与她讲了讲。
段长歌听完迟迟缓不过来,她完全没有想到,顾厚竟然与当年的逐鹿之战有关系。
虽然八年前她还小,不过垂髫之年,年龄尚小,但也知那次逐鹿之战的惨烈。
以至于在那战之后,段惊鸿也参了军,势必要报此其辱。
可现在却得知发生的那些竟与自己朝廷中人扯不开干系。
想到这一切,她有些痛苦地合了合双眼,与此同时心中更是多了无法言喻的愤怒。
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为了自己的贪念,就可以把万数百姓推出去送死,况且,那些百姓还一心信奉他。
强压了压心神,她看向旁边的许阙,直到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面色很是平静,眼底也是毫无波澜,可她知道,他是难过的。
她努力弯了弯唇,小拇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软声说道:“既然知道了,那便要他们付出代价。”
嗓音软软的,可水盈盈的眸子中透着坚定,一副言出必行的样子。
许阙摸了摸她的脑袋,应道:“好,本王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在回逐鹿那晚许阙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她不怕,她怕的是,像顾厚这些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
顾玉韬这几日一直在侯府,日日与柳姝然黏在一起,顾厚看不过他如此颓靡,正巧有宫宴,就拽着他一起进了宫。
这样一来,侯府就空了下来。
柳姝然得了机会,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顾厚的书房。
这么些日在侯府的观察,再加上之前将军给她的那份地图,她早就暗中将侯府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还有侍卫们的走动情况。
她贴着墙,听着动静,待没人时飞快地推开门闪了进去,脚步放的极轻。
与其他书房无异,层层书架过后是一张方桌,房桌角放着香炉,桌面上还放着一些书信,她草草看了下,大抵是一些下官报上来的情况。
她将一切归回原位,细细看了这个方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目光缓缓落在了后面摆放的一排书籍。
察觉到摆放有些异样,她皱了皱眉。
其他书架上摆的书都很整齐,但有不少已经落了灰,但她面前的这些书,虽摆放的很整齐,但除了边角上那本书,其他书都落了不少灰。
可唯独边角上的这本书,书角上很是干洁,理应这本书放在角上更应落灰才是。
她也曾想过会不会是顾厚经常翻看这本书,但她随即便将这个想法否决了。
因为这个角落离顾厚的椅子很远,若是他平常里习惯看这本书一定会将它放在比较顺手的地方。
她越想越不对劲,试着轻轻将那本书抽了出来,果然,在这本书的后面,有一个暗格。
她意识到这是什么字,心跳声加速了起来,深呼了口气,缓缓伸手将那个暗格打开,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伸手去打开的时候,暗格下面有一层细细的粉,随着暗格被打开留下了划痕。
打开暗格后,里面放着一个小箱子,她呼吸仿佛都变轻了,将那个小箱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些书信。
她翻了翻,都是他当年通敌留下的书信,里面还有一张未署名的信,大都是指使他如何做的,可以说,通过这些书信来看,顾厚充其量就是一个工具人。
但拿到了这些,柳姝然心底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轻手轻脚地将盒子放了回去,但把书信都拿走了,心砰砰跳个不停,但一想到她完成了将军对她的嘱托,立刻心安了安,抽身离开。
不过,没想到的是,在她刚离开书房回顾玉韬府邸时,半路遇上了侯府的管家。
管家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沉下了脸:“不再房里好好待着出来干什么?!”
柳姝然连忙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泫然欲滴,看上去十分委屈:“管家,姝然只是在房中待久了实在闷的不行,便出来走一走。”
管家上下打理了她一番,也没有多加怀疑,只是吩咐道:“侯爷和世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且先去门口候着。”
柳姝然心里紧了紧,柔柔地笑了笑,说道:“多谢管家,不过奴家现在穿的一身实在有些脏了,可否允许姝然先回房换一身衣裳再去迎接侯爷和世子?”
管家不耐烦地朝她招了招手:“快去,别耽误了时辰!”
柳姝然连忙福了福身道谢,急匆匆地朝自己房中走去。
在她看来,这些书信越早送出去越好,可如今,她却脱不了身。
柳姝然望着自己刚换下来的旧裙,沉吟了片刻,有了法子。
第33章 漩涡4
在出府迎侯爷和世子时,她吩咐府上的丫鬟将她的一些旧衣裳还有一些首饰包了起来。
走在门口的时候被管家拦了下来,柳姝然解释道:“奴家在侯府莫不敢忘之前宵春楼姐妹们的恩情,特意送了一些衣裳和首饰给他们。”
管家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真诚,而且那丫鬟也是侯府的人,总不会拐了外人去,也就放她走了。
见那丫鬟走远了,柳姝然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手中攥着的手帕松了松。
这次,姝然不负将军所托。
管家想得没错,那丫鬟是侯府的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奴才总会有喜财的一天。
况且只是给宵春楼送一些衣物,这么一份一份轻松的差事,自然不肯放过。
宵春楼里有许阙的人,只要那丫鬟将那些衣物送到宵春楼,那些书信就可以到王爷的手里。
而这边,送走丫鬟后,顾厚和顾玉韬参加完宫宴也跟着回来了。
柳姝然装出一副很是欣喜的样子,见到顾玉韬,立刻迎了上去,半靠不靠地倚在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