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两人相视一眼。
动手的机会到了。
真正到这一刻,许阙的计划才浮上水面。
那天晚上,许阙细细将自己的计划慢慢说出:“先以假死之法瞒天过海,使许宴那边放松警惕,这样我们行动也能方便许多。再者,如果揪出了许宴背后的人,那么就需要丞相那边的帮助。背后的那个人,一定不能放过!动手之时,便是我的出殡之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苏寐一回到府就被苏老爷子苏昀唤进了书房。
“苏寐,段府那边如何?”
苏昀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抬起浑浊的眸子缓缓看向苏寐。
苏寐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作了作揖屏声说道:“无碍,段府那边已经松口,相信很快就会成为我苏府的囊中之物。”
好像已经想到了他将段长歌迎入府的画面,嘴角带了丝势在必得的笑容。
苏昀看在眼里,没有立即出声,而是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慢悠悠地走在他面前:“苏寐啊,咱们苏家蛰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它段家纵横京城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们体验一下位居人下是什么滋味了。”
苏寐心下一惊,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将段长歌看得太重,他抿了抿唇,低声应了声:“是。”
苏老爷子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让他出去时,下人突然来报,说丞相来访。
“张鸿泰?这个老家伙来干什么?!”
苏昀心下一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是连忙出了书房,出去迎见他。
“哈哈哈苏太傅好久不见啊……”
一进府,张鸿泰就非常热情地走上前来,苏昀心下谨慎,但还是笑着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
“丞相突然来访,着实让苏昀没有意料到啊,本官还以为丞相会在府内陪令千金呢……”
他面色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虽这样说着,但张鸿泰还是可以听出话中的意思。
提醒他府上张愫的病还没好,怎么还有了闲情来太傅府?
张鸿泰笑了笑,目光对上他的,笑意不减:“太傅有所不知啊,小女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久,相信不日就会痊愈,这不本官心情好了,就想到处走走,就想着来你太傅府走走,苏太傅,不会不欢迎本官吧……”
苏昀心下冷笑,语气却很熟络。
“怎么会呢,丞相来我太傅府,下官着实有些惶恐啊……”
这丞相忽然来太傅府着实有些反常,苏昀不敢大意,暗中给跟在身后的苏寐使了个眼色,苏寐心领神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抽身离开。
看样子是要去宫里禀告情况,可刚没走出苏府几步,眼前忽然多了几个黑衣人,苏寐一惊,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慌了:“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回头看了看,这边一个人都没有,由于他出来的实在着急,就没带侍卫,没成想居然给了其他人可趁之机。
“乖乖跟我们走吧!”
黑衣人不跟他废话,直接围了上来,苏寐不过一个文绉绉的文官,哪儿会什么武功,直接一记手刀就被劈晕了过去。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黑衣人过来了。
“我们已经将皇宫的人处理好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慢慢点了点头,缓缓沉声说道:“吩咐其他人,开始包抄太傅府,不要放出去一个人,切断太傅府对外的联系。等里面发出信号,立刻冲进去,注意隐蔽好,不要闹得太大!”
“是——!”
而府内的苏昀还不知道他的好儿此刻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以为消息传入了皇宫,等他反应了过来,才发现他和张鸿泰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僻。
“苏昀呐,我记得咱俩当时是同时入朝为官的吧……”
张鸿泰突然发声,苏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是啊,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回忆往昔,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可能轻松,张鸿泰淡淡笑了笑,看上去是陷入了回忆:“当初你我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我还记得当初你和我说过,我们这些入朝为官的,享受着该有的名利,就该尽心尽力地辅佐皇帝,让南溯越来越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坐上了太傅之位,而我,也成了丞相。”
说到这儿,张鸿泰停下了步伐,苏昀也跟着在他背后停了下来。
“那么苏昀,你当初说的话你现在还记得吗?”
张鸿泰顿了顿,随即转过身,声音沧厚。
苏昀眯了眯眼,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当然记得,下官这些年也一直在尽心尽力地辅佐着皇上,丞相,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苏昀彻底明白,张鸿泰今日来的目的不简单,皱了皱眉头,面色沉了下来。
“丞相,您究竟想说什么?”
张鸿泰见他有撕破脸面的架势,深深叹了口气。
“苏昀,一步错,步步错啊……”
苏昀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也不管张鸿泰了,转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时,周围浓郁的树木开始有了动静,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就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朝他慢慢走了过来。
“来人!来人——!”
苏昀死死蹙起眉头,出声唤他的人。
可唤了好几声,没有一个人出现,苏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人都被控制了。
一瞬间怒火中烧,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张鸿泰的身影。
“张鸿泰,原来你将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方便控制我的人!”
张鸿泰此刻也不再装了,冷冷瞥了他一眼。
“苏昀,你知道的,我是谁的人……”
苏昀听到他这句话,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眼睛中写满了不安:“你们对我儿做了什么?!啊?!他现在在哪儿?”
张鸿泰看出他的不安,语气淡淡回复道:“放心吧太傅,苏寐只是暂时被我们控制住了,他不会有危险的。”
苏昀现在很后悔让苏寐贸然出去,是他太过放松警惕,是他认为段家再掀不起什么波澜,没想到他们会把箭,对准苏家!
就在这时,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等走在他面前,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里面女子姣好的面容。
“太傅,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我是段长歌。”
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老人,段长歌勾了勾唇,清亮的眸子染着笑意看着他,不过这笑意一点温度都没有。
“段——长——歌!”
苏昀恶狠狠地从牙关中憋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恨意。
“没想到我苏昀居然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上!”
到如今,苏昀也意识到了自己早已经进入了他们设好的局,是他一开始太过眼高,对段府放松了警惕!
听到他这样说,段长歌笑了笑,伸出手指晃了晃,否定了他的话。
“太傅,这句话你可说错了,你不是败在了我的手上,而是败在了小王爷的手上。”
小王爷?!
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此刻被提起,苏昀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黑衣人捂住嘴带了下去,但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长歌,似是想要将他们全部的计划看穿。
看着苏昀被带下去,段长歌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对张鸿泰称谢:“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丞相了。”
张鸿泰摆了摆手:“无碍,既然决定和你们站在一起,那想必皇帝那边事后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倒不如跟着你们搏一把。”
第43章 破局4
长歌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
抬起眸对上他有些浑浊的眼:“那既然丞相如此实在,那长歌也可以告诉丞相,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在离开的时候,张鸿泰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缓缓问出口:“段姑娘,据本官所知,苏家还是有一定势力的。本官不明白,你们是如何控制住苏家的势力地?”
段长歌展颜,抬起眼看了看悬挂在夜空中明亮的月亮,月光倾洒下来,映得她的脸格外莹白,眸眼更有光泽。
“丞相,他一直都在的。”
他……
莫非他指的是……
张鸿泰这时候终于明白段长歌对苏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他没死……
丞相深呼一口气,强压上心头的震惊,若有所思。
看来,小王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其实许阙在开始怀疑苏家之后,就一直派人暗中调查苏家。
这一调查,就发现了苏家的不少秘密。
原来苏家一直都在秘密培养势力。
至于这股势力究竟为谁所用,许阙只要稍微想想其中的联系,就明白了苏家和许宴的关系。
在决定假死之前,许阙就已经和段惊鸿计划好了,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人渗入苏家的势力,若是段惊鸿那边出了问题,便立刻将苏家的人控制住,断了苏家和许宴的后路。
而许宴肯定没想到,他对苏家的一时疏忽,竟成了弥天大错,成了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许阙也预料到了,许宴定然会对段惊鸿下手,而下手之时,也是他们行动之时。
好在段惊鸿在进宫之前,留下了调令将士的军牌,今日才得以顺利将苏家控制住,确保消息不会传入皇宫,引起许宴的警觉。
明日三天期限就会到,许阙就会醒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发生一点失误!
段长歌今晚特别清醒,不知是为了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还是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明天,一定要成功。
第二日。
宫人差人传唤段长歌,段长歌面色憔悴,着上了一身素白的丧服。
许宴看着她的装扮,深了深眸色。
“段姑娘何必如此?你与小王爷并未完婚,你大可……”
段长歌执拗地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看向许宴,眉眼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还请皇上遵守承诺,让我送小王爷最后一程。”
许宴眯了眯眼,看向她。
等到时辰到了,一行宫人身穿素白丧服,许宴走在最前面,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抬着许阙的棺椁缓缓从后方显露在南溯百姓眼前。
不知是谁先发出来一声抽泣,紧接着大大小小的哭泣声此起彼伏,棺椁所经之处,百姓纷纷跪下,哀哭道:“小王爷庇佑天下,可却连自己都无法庇佑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小王爷……”
“小王爷……”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令人心碎的画面,段长歌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许阙一直对许宴持有怀疑却迟迟不下手,因为他不想看到百姓因此受到牵连,若不是许宴步步紧逼……
段长歌深呼一口气,将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了下去,目光慢慢从棺椁身上移到了前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果然看到刘俞舒站在客栈的二楼,朝她慢慢点了点头。
段长歌头脑无比冷静。
他的意思是,万事俱备。
一旁的侍卫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附在许宴耳旁低低说了几句。
“皇上,苏家那边派人来了。”
苏家早已经被段家控制了起来,现在派的人都是段家的人。
许宴不疑有他,他现在只有亲眼看着许阙下葬,才能彻底安心。
段长歌眼看着离距离动手的地点越来越近,轻轻吐了口气。
昨天晚上。
刘俞舒告诉她,在出殡队伍即将进入王陵范围时动手,那个时候已经出了城,树林茂密,可以掩饰行踪。
段长歌点了点头,表示附和。
确实,在那个时候动手是最佳的时机!
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在这时,许宴忽然召段长歌过来。
她顿了顿,面色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来到他面前。
“皇上您有何事?”
“段姑娘,你说朕将许阙安葬在这里,他会满意吗?”
段长歌一愣。
明明都进了王陵,许宴为何突然这样说……
难道……
段长歌忽然瞳孔一缩,又紧接着放大,看向许宴。
就在这时,队伍里忽然乱了起来。
一批批黑衣人从树林各个角落冲了出去,将出丧队伍团团围住。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将许宴的人控制住了。
许宴看到这里,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
段长歌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转身冲到棺椁跟前,疯狂地拍打着,试图将里面的人叫醒,可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侍卫们同时上前将棺盖打开。
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棺椁里面空空如也。
段长歌看到之后,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许宴面前的,只记得自己浑身僵硬地张了张嘴,眼睛死死盯着他。
“告诉我,许阙去哪儿了?!”
许宴勾唇冷笑了笑。
“你们当真以为我发现不了吗?”
说完,拍了拍手。
又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从四方冲了出来,与段长歌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后来冲出来的黑衣人明显更胜一筹,她们这边落了下风。
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段长歌颤抖着倒吸一口气,眼中是痛苦与挣扎。
不能,不能再牺牲更多人了……
她缓缓抬起手冲许宴做了个手势。
许宴勾唇满意的笑了笑,让他的人停下了手。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那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太顺利了。
他们的计划实在是太顺利了。
她们以为是许宴放松警惕了。
可也只是她们以为。
段长歌现在很清楚地认识到,她中了许宴设下的圈套。
可是,她现在只关心许阙去了哪里。
“许阙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段长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直视着他,但身体还是有些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