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歌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不过尽管泪眼朦胧,但还是不甘心地说道:“哥哥,小王爷真的挺好的。”
“赶紧回去冷静一下吧。”
段惊鸿郁闷极了。
这许阙到底对自家妹妹施了什么魔法,竟对他如此执着…
自家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如今一胳膊肘都拐向外人,真是养大的女儿不亲爹啊…
段长歌抽抽搭搭的,一回到房间,便面色无波,月见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姐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原本憋了一肚子的安慰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段长歌低叹了叹,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角,心下莫名沉重了起来。
虽然她之前就想到她爹爹不会那么容易同意,没想到反应这么大,看样子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不过…
她又想起段老爷子和许阙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让他走来着…
没有让他搬走聘礼呀…
她眼一亮,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与苏寐那天来不同,那天她爹是让苏寐把聘礼都搬走的,可是这次只是让许阙带着人走了。
后来,不出她所料,接下来的几日,许阙日日来,段老爷子虽沉着脸拒不见他,只是将那十箱聘礼挡在门旁,一副随时让他搬走的样子。
不过许阙很是顽强,这几日一直伫立于门前,不进去,目光坚定地看向里面,声音沉稳。
“本王愿娶长歌为妻,希望段老爷同意。”
段惊鸿冷哼一声,没有让他进来,只是冷冷说道:“许阙,我段府的千金岂是你三言两句可娶走的?”
许阙不言,但很明白他这样说的意图。
抬起眼,对上段惊鸿。
第10章 定亲1
“惊鸿,你我身为同僚,理应知我为人,我不是轻易言说之人。”
段惊鸿一噎,没有再说话。
段老爷子则一声不吭地走在他跟前,扫了他几眼,最后脸色严肃地说了句:“跟我进来。”
许阙跟了进去,段惊鸿气不过,也跟了上去。
等段长歌接到消息的时候,三人已经在房间里谈了一天一夜。
这几日她一直被爹爹关在房里,怕她乱跑,收到消息也就慢了些。
等月见回来,她就连忙急急问道:“怎么样,爹爹同意了吗?”
月见故作高深:“小姐,你猜怎么着?”
她笑了笑,说道:“到底怎么样了啊…”
月见笑了笑,走在她跟前,声音稍稍拉长,语气中含着一丝喜悦。
“小姐,小王爷给段老爷下了聘书了!”
段长歌一怔,明明事情发展的一切顺利,她却有些恍惚,歪头问月见:“这…就成了?”
月见刚想点头,想起什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小王爷说姑娘一直深处闺中,不知道一些王府与宫中礼仪,需要接小姐去王府先行住一段时间,学习礼仪诸事。”
“老爷那边同意了?”
月见点了点头,神色露出犹豫。
“一开始老爷并不是很愿意,但小王爷许下承诺,绝不会让您受半分委屈,老爷那边才勉强同意,不过…”
“不过什么?”
月见有些为难地说道:“老爷说,若是小姐在王府住着想回段府了,小王爷不能拦着,最起码…最起码一月回一次。”
歌听到最后一句忍俊不禁,完全可以想象到她爹说出这句话的模样,同时心里也暖洋洋的。
她爹爹这样说,无非是怕她在王府受了委屈,他这是在换一种方法告诉许阙,就算她去了王府,她还是段府的姑娘,段府永远在给她撑腰。
想到这里,她莫名红了红眼眶,看向月见,眼角有些湿润。
月见见她快哭了,一惊,连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姑娘眨了眨眼,眼角噙着快要溢出来的泪。
“无事,只是突然觉得,有你们真好。”
说完,轻轻与月见抱了抱,低声低喃:“谢谢。”
原谅她无法把事实告诉他们,只要不知晓,便可置身于外,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有了麻烦,段家也不会被她所牵连。
许阙从段家出来,瞥了一眼还亮着灯火的屋子,停下了脚步。
侍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段长歌的园苑,心下明白,并未出声提醒。
直到他收回了目光,沉默了半响,声线平淡无波。
“走吧。”
回到王府,刘俞舒正收拾着行李,原本他就是专门留下给许阙治病的,如今他病好了,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听到他回府,想着临走前还是去打一声招呼,一进屋,便闻到一阵酒味,皱了皱眉,看向坐在床边独酌的许阙,刚想说什么,顿了顿,随即语气有些调笑道:“小王爷怎么独自月下饮酒啊…”
许阙听到声音,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酒杯。
他轻松接过,走过身边,倒了一杯酒。
“怎么了,是什么让你这病刚好就忍不住来喝酒的?”
许阙勾唇淡笑了笑,目光澄澈,比洒下来的月光还要皎洁,但那眼神却着实冷漠无比眼也是生得极为好看,仿佛有光芒点点,眉目之间,是勾人的模样。
他半阖了阖眼,声音有些哑。
“想起了一些事情。”
刘俞舒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与他碰了碰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如今与往昔不同,天下安定,早日走出来为好。”
他像是困乏,听到声音,来了精神,将酒仰头一饮,扯唇笑了笑,多了一丝肆意。
“君千醉,不若盛平万世”
他眯了眯眼,继续道:“宜欢宜喜,百宴足哉。”
连刘俞舒都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说的是许阙自己还是高坐朝堂那位,没有多言,敛了敛神色,看着他,倏地笑了笑,朝他举了举杯。
“敬王。”
世人皆说小王爷锦鲤之身,祥瑞天下,是上天派下来的吉星。
可谁又可知,他的生母是罪臣之女,皇帝怕她影响许阙气运,刚满月之际就将他抱离寝殿,而将他的生母打入冷宫,不久后便郁郁而终,到死也没能在见他一面。
这么多年,虽享近了荣华富贵,但皇子之间的嫉妒,陷害,各种冷嘲热讽他什么都受过,他早就厌倦了这朝堂之争,才要来这小王爷之称远离朝堂之外,可就算这样,朝堂还是有人不放过他。
许阙与刘俞舒相视一眼,抬杯轻碰。
“不送。”
原来他早知他今日要走,也知他要来告别。
一语落下,清脆的碰杯声,是这深夜月下两人最后的交流。
皇宫中。
“你说什么?!”
皇帝听到太监禀告上来的事情,一时失态,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太监见天子如此反常,心下一惊,又将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皇上,民间传闻小王爷抬着十箱聘礼亲自去段府提亲。”
皇帝蹙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段家…莫非是段家小姐段长歌?”
“正是。”
皇帝这才缓缓按着龙椅坐了下来,有些不满意地说道:“这段长歌传闻长得是美,但实在是霉运连连,若非小王爷也成了在乎皮相之人?”
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吩咐道:“明日将他召进宫来,朕要好好听听他的想法。”
第二日,许阙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宫里传出来的话,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直襟长袍,便进了宫。
许宴刚上完早朝,朝服还未褪下,便有人来报小王爷来了。
“让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一道欣长的身影便从宫门走了进来,男子步伐稳健,腰间挂了上好润泽的白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一身月白色长袍,更显他矜贵之气。
“皇上最近召臣觐见的频次有些高啊…”
许宴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唇,搭在龙椅上的手用力握了握,但很快便放开了,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朕倒是不知皇弟何时对段家女子感兴趣了…”
许阙在他面前站定,行了行礼,听到此言,微微勾唇。
“一月前本王受邀段府,对段家姑娘一见钟情,这才下了聘礼。”
许宴有心点拨他:“朕说过不干预你的婚事,但不代表你可以胡来,那段长歌空有美貌,气运极差,怎不知会给你招来灾祸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阙一眼。
许阙淡笑了笑,不以为然,微微抬头,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声线淡漠,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臣,甘之如饴。”
简单的一句话,让许宴无法继续说了下去,他眼沉了下来,注视着下方的人。
一旁的太监见皇帝有发怒的迹象,不断给许阙使眼色,让他赶紧认个错,但他依旧迎着皇帝的目光勾唇浅浅笑着。
不知两人僵持了多久,一旁的太监都大汗淋漓,皇帝倏地大笑出声,化解了这场僵持。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这倔强的脾气一点都没改。”
许阙也笑了笑,并未说话。
许宴目光看向远方,看上去是在回忆往事。
“记得朕第一次见你,你还是这么小小的一个,许垣他们也真是的,有事没事就想来找你麻烦…”
许阙神色不改,只是笑吟吟的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时候还是多倚靠皇兄你呀…”
幼时他在皇宫倍受欺负,嫉妒他独占皇上宠爱,每个人恨不得上去落井下石,唯独许宴会站出来保护他,维护他,甚至替他挨打,这份恩,他许阙一直铭记在心。
当时先皇驾崩,各路皇子拼的你死我活,最后还是许宴杀出了一条血路,许阙为了还这份恩情,给他扫清了一切障碍,让他顺利登上皇位,更是后来直接求了个王爷封号,远离朝堂之争。
“没想到一晃过了这么多年…”
许宴低叹了一句,从回忆中醒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无论如何,皇兄都希望你能幸福。”
他看着许阙的眼睛,话锋一转。
“这样吧,朕派一个嬷嬷亲自到你府上,教她礼仪,皇弟这回该不会拒绝了吧…”
许阙弯了弯唇,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臣,谢陛下。”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黑了,许阙转身凝望着身后这恢宏大气的宫殿,扯唇一笑,有些凉薄。
他的皇兄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虽许阙与段长歌定下了婚约,还是给她留了几日在段府的潇洒日子。
到了离开这一天,段老爷子虽再舍不得段长歌去王府,但既然答应了许阙,还是履行了他的承诺。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将她送到门口,拉着她说个不停。
“长歌,若是他欺负了你,别管他是什么小王爷还是大王爷,兄长都亲自替你讨回公道。”
段惊鸿看了一眼停在段府门前的马车,底气十足,给段长歌打气。
段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论发生什么,你爹在,你兄长也在,段府一直在。”
段长歌本就心里感伤,家人们一句一句说的直接让她红了眼,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家哥哥和爹爹不撒手。
第11章 定亲2
幸好这是个有名无实的假婚约,她还能回来,若是真的,她还不得哭死过去。
等上了马车,她还在不停地啜泣着,许阙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着她。
“好了,别哭了。”
递给她一张手帕,让她擦擦眼角的泪。
“你看看,眼泪掉的哪里都是。”
他有些嫌弃地指了指她周围,自顾自地说着“到时候还得让侍从好好清洗一下…”
被他这么一呛,她也不那么伤心了,气不过,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辩论道:“小王爷,麻烦您看清楚点,眼泪明明都掉在我衣服上了…”
“哦。”
小王爷眉梢一挑,淡淡回应。
“…”
实在没忍住,她给他很是温柔的翻了个白眼。
“小王爷,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一旦换回来,我们好聚好散。”
许阙淡然一笑,身子懒懒地斜靠着,瞥眼看着她。
“怎么,待在本王身边不舒服吗?”
段长歌冷哼一声。
“明知故问。”
等到了王府,月见跟着她一起,服侍她的生活起居,当许阙问她还需不需要丫鬟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挑了两个看起来灵动的。
“叫什么名字?”
段长歌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看上去两个人模样还有点相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应道:“禀王妃,奴婢叫流青,她是奴婢的妹妹,叫流烟。”
段长歌倏地听到自己莫名多了个“王妃”的称号,还有些不适应,摆了摆手,吩咐道:“我与你们王爷还未成亲,还是叫我段姑娘吧…”
正要吩咐旁边的月见交代她们需要做的一些事情时,许阙踱步走了进来。
一开门,月光便伴着他的身影倾洒下来,一瞬间看呆了屋内的三个姑娘,但是不包括人间清醒段长歌。
她可是早就看清那人皮囊之下的本质,况且,能有她好看么?!
她轻咳了咳,召回了三个小姑娘的魂,顺便给月见使了个小眼色,月见立刻便知晓她的意图,带着两个姑娘就要退下。
流烟临走时小心翼翼地看了长歌一眼,又悄悄地瞧了一眼自打进门目光就一直在他家小王妃身上的王爷,压抑不住心中的小激动,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袖子。
“王妃进府还没一个时辰呢王爷就来了,你看王爷的眼神多温柔啊,他们感情真好…”
虽声音不大,但房间静谧,一点声响都可以听得很清楚。
段长歌唇角的笑莫名僵了僵,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不过多了分羞赧,很是配合的看向了许阙,目光盈盈如波。
不过等丫鬟一下去,她立刻换作了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实在是想不通流烟为什呢会这么说。
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他俩感情好的?
她郁闷地抬起眼看了看那人,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轻挑眉梢,嗤笑了一声。
“除了那演戏剧的人,本王还真没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