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那是12班的梁蔚吧?学霸啊,你们认识?”
“这你不懂吧,菀菀和梁蔚一个宿舍的。”
“菀菀,你不是一般不和这些学霸来往吗?怎么还跟她打招呼,你跟她关系很好?”
“一般。”
李菀双手往后一撑,仰着脖,视线再度落在梁蔚的背影上,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又挪开视线看了眼操场上的陈鹤森。
教室里,李橙靠着窗户,和一个女生聊天。
梁蔚从后门进来,李橙瞥见了,喊她:“蔚蔚,你快过来看,学委打球也太帅了?”
篮球场上的气氛,正值白热化阶段。
那群来回奔跑的青葱少年中,她总能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他的身影。陈鹤森起跳投了个三分球,在跑回程时,伸出掌心,同擦肩而过的常兴宇轻轻碰了下手掌。
常兴宇喊了一声:“森哥,6啊。”
这场篮球赛直到临要下课时起了冲突。
那时陈鹤森他们的队伍截到了球,准备传给陈鹤森。三班的一个男生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欲要拦截下这个球,球划过一道棕色的直线,陈鹤森直起身,站在他后背的男生突然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我去,他这是碰瓷吧?学委压根就没碰到他啊?!”
“就是就是,玩球也搞小动作!”
梁蔚没有出声,目光停在陈鹤森身上,陈鹤森似乎没有因为男生的举动而生气,举了下双手示意暂停,转过身,伸手去拉那男生起来。
男生握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下课铃响起。
篮球场上的男生也就没在继续,常兴宇拿了瓶水丢给陈鹤森:“我靠,那个朱岳是不是玩不起,搞什么小动作。”
陈鹤森拧开矿泉水,仰着脖子,灌了几口,喝了将近一半,他拧紧盖子,甩甩头上的汗:“打着玩而已,和他计较什么?”
常兴宇还在骂骂咧咧:“和这种人玩,最没意思。”
陈鹤森轻笑了声,俯身,捞起挂在篮球架的校服外套:“回班了。”
梁蔚和李橙回到自己的位置,过了会儿,陈鹤森和常兴宇聊着天从教室后门进来。
刚打了球,男生都热,开了教室的风扇。那个时候的教室,都是那种三片式的老旧风扇,扇叶慢悠悠地转动了两圈,最后高速旋转,在视野里涣散成一个模糊的漩涡。
课桌上的书本被吹头顶的风扇吹得哗哗作响。
“常兴宇回你的位置去。”
常兴宇:“大小姐,您行行好,坐我的位置去,让我坐这吹会风。”
赵雯不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要坐我也是坐学委的位置啊。”
男生里头有人起了哄。
“别啊,我们的座位,你要愿意也可以去坐。”
“我那位置就是风水宝地,你去坐吧,不收费。”
李橙戳了戳梁蔚,悄声说:“班里大概没谁不知道赵雯对学委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不过她也是真大胆。”
梁蔚转过脸,看了眼陈鹤森。
陈鹤森姿势懒散地倚靠着窗户,脸上挂着淡笑,他拿着矿泉水瓶敲了敲常兴宇:“回自己座位去,快上课了。”
陈鹤森起身,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就是男生头子,他一走,原本簇拥在窗前的男生也没了交谈的兴致,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第9章 不客气。
梁蔚收回了视线。
物理老师从前门进来,又是一节课的开始。
上一节是体育课,大家的心思都有些活泛,这会上课铃响起,班级还有不少躁动声。
物理老师两手撑在讲台桌上:“上课了,各位。”
班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上课铃都打了多久了,还没收回心思呢。是不是体育课没上痛快,要不,我这节物理也改成上体育课得了?”
底下一阵齐整默契的“好”。
物理老师气笑了,推了推眼镜,拿着书本点了点班上的几个活跃分子:“想得美,都给我把注意力收回来,开始上课。”
物理课上了一半,物理老师照例点人到讲台上做题目。
“一到这时候,都低头不吭声了?出息!”物理老师抱着胳膊,扫了眼教室,“梁蔚,陈鹤森上来,把这两道题做一下。”
梁蔚一愣。
李橙以为她走神了,拿笔头捅捅她,压低声音说:“老李叫你上台做题。”
梁蔚似如梦初醒般松开攥着黑色签字笔的手指,从座位上慢慢地站了起来。余光里,陈鹤森已经拉开椅子,男生身影高瘦挺拔,眉目间皆是轻松之意。
物理老师抱着手臂站在教室门口:“下面的同学也别闲着,自己拿出本子,把这两道题做一遍。”
黑板槽里没有粉笔。
梁蔚伸手要去拿讲台桌上的粉笔,陈鹤森先她一步,拿了两根,将其中一根白色的递给她。
梁蔚低声说谢谢。
陈鹤森挑眉:“不客气。”
梁蔚捏着那根白色粉笔,手心里是薄薄的汗意,转头,入目是绿色的黑板。
旁边的陈鹤森已经开始解题,教室里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过滤了,只有粉笔落在黑板上的书写声音,男生握着粉笔的手,很白,消瘦的手指骨节突起,青色的静脉清晰可辨。
梁蔚收回了那点游弋的心思,努力集中注意去看黑板上的题目,仔细读了一遍。其实她的这道题目相比陈鹤森的那道算是简单的了。
但她刻意放慢了动作,几乎同步和他一块放下手中的粉笔。粉笔扔回纸盒里时,他的袖口轻轻擦过她的手指,心跳很快。
两人从讲台两侧各自走回座位。
梁蔚回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椅子,李橙给她递来一张纸巾:“擦擦手。”
梁蔚看了眼手指上沾的粉笔灰,指腹揉搓了下,竟有些不舍得擦掉。
晚自习下课,梁蔚让宋杭杭先回去,她要把上交的试卷送到黎波的办公室。送完试卷,出了教学楼,凉风迎面吹来,梁蔚浑身一颤,加快脚步往宿舍楼走。
临到宿舍门口,隔壁的宿舍的张霖探头探恼往她们的宿舍门口张望。
张霖说:“梁蔚,宋杭杭和庄倩好像吵起来了,你快进去劝劝。”
闻声,梁蔚眉头一皱,下意识推开了宿舍门。
里头的争执声因为她进来的那一刻,停了两秒,便又继续。
宋杭杭:“你凭什么把我衣服往里面挪?”
庄倩坐在书桌前:“这是我的宿舍,我想把衣服挂哪就挂哪。”
其实这事发生过很多次。
每回庄倩洗完衣服,碰上晴天,她都会把自己的衣服挂在最外面的晾衣架上,把她们的衣服往里挪动。梁蔚也碰到过几次,庄倩挪动她的衣服晾晒的位置。
宋杭杭:“真自私。”
庄倩扔了书本,回头瞪她:“我哪自私了,上回宿舍停水,你们都没给我装一壶热水,你们不自私吗?”
宋杭杭:“真是无语,我有什么义务要帮你装热水?”
庄倩说的这事发生在上周。周珍回来的那个周末,梁蔚不在宿舍。庄倩晚上和对面的于雯出去玩,回来时,宿舍停水。宋杭杭在庄倩进门时,也就好心提醒了一句。
庄倩当时在脱鞋子,闻言,阴阳怪气地怼了句:“停水也不知道帮忙给我装一壶热水。”
宋杭杭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上同梁蔚抱怨了两句。
梁蔚皱了皱眉,淡淡道:“庄倩,当时宿舍停水,宿管阿姨也没提前通知,宋杭杭也不知道。”
庄倩语气嘲弄:“少在这装理中客,你不觉得恶心人吗?来宿舍的第一天,就给宋杭杭带奶茶,你恶心谁呢?”
宋杭杭听不下去了:“你有毛病吧?庄倩,那奶茶是我让梁蔚帮我带的,又不是她买给我喝的,再说你当时也没在宿舍,谁知道你喝不喝?”
庄倩脸色难看:“反正你们两玩得好,你们怎么说都有理。”
梁蔚看了眼她,拉了下宋杭杭的手腕:“算了。”
庄倩冷哼了声,直接收拾了书本,摔门走人。
宋杭杭:“真够无语的。”
庄倩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梁蔚洗完澡出来,问了句:“庄倩还没回来吗?”
宋杭杭盘腿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没事,刚才于雯过来,说庄倩晚上在她们宿舍睡,你没听到于雯那语气,搞的像我们欺负她似的。”
接下来几天,庄倩也没和她们说话,在教室里碰见了,也无视她们。就连李橙都看出异常,偷偷问她和庄倩怎么了。
梁蔚不怎么想多说,只是简单说了句有点小误会。
李橙看了眼她的脸色,哦了一声,没有多问。
中午化学下课,梁蔚被黎波叫到办公室。
黎波坐在椅子上,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才说:“梁蔚,你们宿舍几个是有什么矛盾吗?”
梁蔚看着黎波:“老师,庄倩是怎么说的?”
黎波愣了下,没想到这姑娘反应这么快,笑着说:“她也没说什么,就说想要换宿舍。”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黎波抬了下眼,指了指办公桌上的几张单子:“把这个发下去让她们填一下父母的手机号码。”
“好。”
听到这个声音,梁蔚脑子一片空白,有些慌乱地抬头。
陈鹤森伸手去拿放在最上面的几张A4纸,无意间接触到梁蔚的视线,她的眼眶泛红,陈鹤森愣了一瞬,眉目微动,但没有多说什么。
黎波收回视线,抬头正欲说些什么,见这姑娘突然眼睛有点红,他哎了声。回想了下刚才的对话,自觉也没说什么重话,说:“老师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了下情况,同学相处之间难免会有些误会,你先回教室吧,顺便把宋杭杭叫来。”
梁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反应迟钝地嗯了声,从办公室出来。
梁蔚回到教室,叫宋杭杭去一趟办公室。
宋杭杭似早有预料:“是为了庄倩的事儿吧?”
梁蔚点头,走回自己的位置。
李橙趴在桌上,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波哥和你说什么了,你这个表情?不会骂你了吧?不应该啊,波哥不像会骂人的老师。”
梁蔚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波哥骂你了。”
梁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酸涩,不知道陈鹤森听到了多少,会不会以为她是个搞团体孤立同学的人。
这事过了没两天,庄倩就搬出了她们的宿舍。
宋杭杭在周五晚上洗了澡刷□□空间时,看到庄倩发了条说说。
小庄:哇,新舍友好好相处啊,我爱这个宿舍的氛围。
宋杭杭面无表情地念给梁蔚听,小声嘀咕了句:“不知道在膈应谁呢。”
梁蔚拿过手机,登录□□,也看到了庄倩的那条说说,说说下面还有于雯的留言。
雨文:恭喜搬到新宿舍。
梁蔚盯着看了两眼,退出了空间。
班级群弹出消息,有人在群里聊天。
梁蔚顺手点开班群的群成员,一个个头像浏览下去,视线停留在某个黑底绿色数字的头像上,陈鹤森在线。
梁蔚点开他的头像,弹出了聊天界面。聊天框的最上方是他的名字,下面有一行小字“来自12班班级群”群。
梁蔚手指停在输入框里,心里滋生一个念头,有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动想跟他解释中午在办公室的事。
群里又接连弹出两条信息。
林东:学委,在不?
林东:出来唠嗑啊?
过了会儿。
陈鹤森回了一条:忙着呢。
常兴宇:忙什么,不会和妹子聊天吧?
陈鹤森:注意点影响,波哥还在群里。
常兴宇:了解了解,咱两私聊。
梁蔚自嘲一笑,心想她要是真找他解释中午的事,他大概会觉得莫名,手指轻点,退出了□□。
第10章 “哦,化学课代表啊。”……
天气好像一夜之间就冷了下来,班级里不少学生感冒,梁蔚也成了重灾区里的一员。
感冒持续了两天,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乘着周末休息,梁蔚坐公交车去了附近的诊所看病。短短十五分钟的车程,梁蔚坐得十分煎熬,胃里七荤八素,顶到喉咙口的恶心感快压不住时,车子到达站点。
梁蔚忙不迭跑下车,抱膝蹲在地上,缓了会儿,才有力气拧开手上的矿泉水,把那股恶心感强压了下去。
这是梁蔚多年坐公交车的习惯,她小时候就有晕车的毛病,长大后坐了多,情况有所缓解。但碰上身体状态不佳,这毛病便会冒出来。但不管状态好坏,她上车时总会带一瓶水,以防不备之需。
就像刚才这样。
穿过马路,拐了弯,才看到那家诊所。两间房子打通的店面,玻璃门敞开着,隔壁是一家水果店。
梁蔚抬脚走了进去,诊所里没有人。
梁蔚出声:“你好,有人吗?”
过了会儿,诊所里那扇光纤昏暗的小门里走出来了个清瘦的男生,男生穿着黑色的短袖和破洞牛仔裤。
梁蔚脚步一顿,他是李菀的哥哥。
李卫也认出了她:“什么事?”
梁蔚没回答:“我找这家诊所的医生。”
李卫看着她:“我拨个电话。”
李卫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电话,等了几秒,他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叔,财神爷来了,赶紧回来。”
闻声,梁蔚看了他一眼。
话说完,李卫挂断电话,示意她:“你找个位置坐着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