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老板!”云安兴奋的忘了形,一步并作两步走到许诺面前,把好消息告诉了他。云安激动不已,样子笑得比许诺还开心,许诺宠溺地看着她,觉得此时的她非常可爱。
在老板翻找联系之余,许诺和云安也想自己尝试着玩玩。
他们小心翼翼的把黄泥巴似的东西放到拖盘上,慢悠悠地转起,极其认真地勾勒形状。许诺做的碗初具雏形,看了眼云安刚开的碗口又塌了,云安恼怒,气急败坏又不知道往哪里撒气,也只能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模样。
许诺笑笑觉得很是可爱,突然起劲想逗逗她,便装模作样地走到她面前和她一起做。坏坏地看她一眼道:“你怎么把泥沾到鼻子上了,难道你鼻子也想玩玩?”
“哪里啊!”云安要去擦,许诺先她一步给她沾了点上去,云安突然觉得鼻头凉凉的,摸上去湿湿的,又看到许诺在坏笑,这才知道原来许诺在和她闹。云安又气又觉得好笑,提高声线喊到:“许诺!”随后云安又沾了点泥往他脸上抹去。
两人一来二去,似乎亲密无间,哪有刚才许诺逗她时尴尬的哭笑不得。
店里做的不是正宗瓷器,所以烧窑也不需要很长,半天也就可以出窑了。他们边打闹边做,一个歪歪扭扭的,看着丑不拉几的碗就这么做好了,他们互相笑得没心没肺的把碗丢进了窑里。
许诺一直都惦记着他的杯盏,转身去问老板情况。杯盏的主人是在几年前来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老板也记不得是三年还是四年前了,三本铺满灰尘厚厚的,泛黄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的记录,只能一页一页的翻找。
许诺和云安也一起帮忙,一人一本一页的翻找起来,中午老板有事离开了一会儿,也顺便回去吃个午饭,但还没回来,店里就只有许诺和云安。云安的肚子饿得不行,她见许诺找的认真,不敢打扰以喝水充饥,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以关心的态度,旁敲道:“许诺……你饿吗?”
“不饿!”冷冷的两个字。
云安失落!有气无力地,毫无心思的假装翻找着笔记,只希望老板能快点回来打破宁静。而许诺毫无察觉,更不知疲饿。
店里安安静静,只有挂在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大约两点左右老板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两碗米粉回来,虽然这个老板不苟言笑,但能感受到他的细心。
老板问:“还没找到?”
云安走过去低落道:“还没有!”她闻到牛肉的味道吞吞口水道:“你这买的是牛肉面吗?”
“是米粉。回来途中想到你们还没吃饭,就随便买了两碗米粉……”
还没等老板说完就抢话道:“真的是买给我们的!正好我饿了,谢谢老板啊!”云安欣喜地坐下就开吃,实在是饿极了。
“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下午人不多,我来找。”他走到许诺旁边。
“没事,我还不饿!”
“你不饿倒是你女朋友很饿啊!”
许诺转头看向后面桌上狼吞虎咽的云安,他突然想起一个小时前云安曾问过他“饿不饿”,他这才意识到云安忍着饿了好一会儿不说。
他又转过头来对老板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又是什么?难道是妹妹?”他勾了勾唇角:“现在你们这些孩子可都是早熟!”
“至少……她现在不是。”
“那就说明以后有可能是!”
“我也,不知道。”许诺起身走到云安身边坐下。
“老板买的粉可好吃了”云安兴奋道。
“你怎么这么笨,饿了也不知道自己出去买点吃的!”许诺带着责备的意思指责,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明明不是一个把错误推给别人的人。
“我……”她明明吃得很开心,却被这句话堵得心里发慌。令她说不下去的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太过于胆小,怕说出来笑话。
场面一度尴尬。
“以后别这样了,好吗?”许诺语气温柔,化解凝固的气氛。
云安见许诺没有再指责她的意思,心里随着他的语气也不再慌张,再次平静地吃起了粉。
第8章 鸳鸯藤
漫花山谷很大,他们也才逛了一小半,下午趁着烧窑的时间大致逛了逛,还得早点找到那心心念念的杯盏的主人的联系。
那三本笔记本被一页一页的翻动,发霉的味道一直充斥着收银台旁的一个角落,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云安眼睛看得胀痛,心不在焉的摸索寻找。三本看完后根本就没有,老板也纳闷了,说:“我记得应该就是这三本中的一本,怎么会没有呢?”
“你会不会是记错了”许诺有些心急道。
“不可能。”老板笃定:“我记得当时我还特别注意过他的名字,他这名字啊还挺特殊的,几年来都还没有一个重名的!”
许诺不甘心地拿起云安看的本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想再翻一遍,也就半个小时下来,找到了!!!
老板也同许诺欣喜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记错呢!”
找到了联系方式云安也替他高兴,只是有些心虚,因为自己的不认真,导致了大家找了大半个下午,实在不应该。
他们也庆幸杯盏的主人没有换电话号码,在里屋,许诺和杯盏的主人也就打了大约三分钟的电话,就出来了。老板没想到,云安亦没想到,也更是许诺的意料之外。
趁许诺打电话的时间,他们的碗做好了,云安正在和老师学习上彩釉。许诺面无表情,难以看出心里的悲喜。云安好奇地凑近问:“怎么这么快?杯盏的主人不同意卖给你吗?”
许诺渐渐将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来,“不是。他,同意了!”
“真的,太好了!”云安的笑容渐渐凝固,关心道:“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他温柔道:“我只是高兴过了头,还没到喜极而泣的程度。”
“那,那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勉强笑笑:“他说‘他重新给我烧一个上好的陶瓷,画一个一模一样的杯盏给我寄过来,我只需付运费就好’”。
“那真是太好啦,就相当于是一个快递费买了个好东西啊!”她展颜:“他一定是个特别爽快的人!”
许诺道:“是啊,他的爽快还真是让我猝不及防,差点没敢信!”
随后他们一同嗤笑一声。
——
自那天回去后,许诺发现自己做梦竟没有梦到母亲,虽然还是夜夜多梦,但母亲确实没有出现在梦里。他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为下一次难受的噩梦埋下伏笔而感到忧愁。
那天回城的车上,云安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杯盏啊?它明明没什么不同啊。我承认那上面的画挺好看的,但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啊!”
“因为……”他顿了顿,避重就轻,转过头来对云安浅笑道:“我很喜欢金银花!”
“噢,难怪我在你身上总能闻到一股金银花的清香,那老实交代,你今天是不是也喷了金银花香水的?”
云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灵气,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身穿白色衬衣的许诺,透着少年该有的朝气,“不过……其实我也喜欢它的味道,我觉得它能让我安静下来,沉醉其中,就是很舒服!”
许诺望着云安的笑容,只有他自己知道喜欢金银花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喜欢,更多的是来源于他的母亲。
随后云安带许诺去了一个叫香客的地方,那里可以自己搭配花香,云安想都没想挑了个蓝色的囊袋,直接抓了把金银花塞了进去,送给了许诺。
花香清莹
她告诉许诺说:“金银花有个别名叫鸳鸯藤,是我们老家少有的一种叫法。”
“‘鸳鸯藤’,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以后我要是回去了的话,我帮你问问。”
——
八月的阳光还很炽热,《云》剧组正在进行最后几场戏的拍摄。安静的短街道被高大的构树覆盖,阳光从树叶间射进形成不规则图形;果实由绿变红,挂在树上很像杨梅让人馋涎欲滴,熟透了就会裹着蜜糖似的粘液掉下来,落得满地都是。说不定拍着拍着还会刚好落到身上。
“虎导。”一个胸前挂着导演助理的工作牌,手里捧着一盆金银花苗,穿着简单。
“邱子横你怎么回事?买个盆栽都这么慢,我们都等你一个人!时间就是金钱,不知道我们时间宝贵吗,我们所有人的时间你来赔吗?你赔得起吗你!”许诺一脸严肃,带着少年的浮躁。
“是是是,我赔不起!”邱子横一个劲向大家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大家,让大家等久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各就其位,各部门准备!”许诺对着对讲机将话:“好好演,再摔就没了,我会真生气的,你们掂量吧!”
“Action!”
“第三百一十一个镜头,最后场次情侣买花,第五场次,action”打板人将板压下。
……
用小木棍架起的金银苗,叶间朵朵的银白的花骨朵。
许诺要求给它一个特写……
——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一起玩了两个季度——春和夏。五个月二十周,除去节假日也就周末两天是四十天。
牧草场的草低见牛羊,一望无际的草原辽阔壮丽;故西镇的古楼,点亮一颗颗如星星的红灯,红出天际,让人震撼;潞汐原一丛丛的高山一处处的碧水,巍峨秀美,是纳凉消暑的好地方;还有那归于竹林里的雪龙山寺,静谧……
他们从羞涩到亲密无间,从尴尬到谈笑风生,开始看似只是简单的一笔交易,也许更多的是好奇,是探秘,是期待。
他们就在一个小小的省市里看尽了落花,享尽了山川,好像已经跑了一个世界。那也不过是几十天的站点,让彼此成了分开即想念的人。
最后一场戏杀青,三轮车里的花草清点了数次,最后卖给了一位花农,什么都清理了干净,唯独只有一盆金银花留了下来。
杀青宴上谁都去了唯独总导演没去,但丝毫不影响。宴会后《云》剧组便彻底散去。
许诺站在彼时街的路口,扎起了他乌黑的长发,望着彼时街的尽头,炽烈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幸好宽阔的街道两旁有高大的构树遮阴。
但下午宽阔的彼时街上无一人行走,只有两边的路口有无数车辆匆匆行驶。
又该说再见了……大家聚集又散去,在等待下一次的聚合。
聚聚合合,分分散散他早已习惯。只是八月底他也该走了,要离开这个第一次来也驻足最长时间的城市。
他喜欢这座城市,是和云安一同“喜欢”上的!
云安。一个无意间就会想起的名字,简单、安然、好听。
月底的雷雨不断,好像知道许诺心里的低落。他紧抓着被子蜷缩在床角,隐隐发抖,屋里他把灯开到最亮。他怕打雷,自母亲去世后愈加害怕从未减过半分。
天快亮了,雷声便停了,只剩下细雨在敲打窗户的玻璃。床头上淡淡的金银花香,他沉沉的睡下。
直到临近中午才被一记敲门声吵醒,门外的人是一头金发的导演助理。“邱子横?你不是昨晚一点的飞机吗?”
“我是下午一点的飞机,你记错了吧。”
“可能吧!”他慵懒的转头进屋:“你有什么事儿?”
“我是来给你打声招呼的,怕你不看微信不知道我已经走了!”他进屋自己倒杯水,收放自如,“你多久走啊?公司那边……”
“我知道!就算晁总不催我,我自己也不敢久留,必须赶在九月前回去。”他整理桌上的电脑和相机设备:“因为我哥帮我报了壹城动画艺术学院,走了后门进了表演系,九月开学。”
“‘动画艺术,表演系’!!!你能表演吗?你哥怎么不给你报电影学院呢?这个动画艺术虽说里面有八十多个系,可它是以动画为主系的。”他震惊又怀疑。
“电影学院我得出城读,太远了没法顾工作不是!至于表演系,因为这所学校里没有导演系,所以我在这八十多个系里找了唯一一个和演艺圈有出入的!不过没有聚光灯的话,露天是可以表演的。”他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只是能表演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邱子横看见许诺手里的相机,好像想起了什么,凑近小心问道:“对了虎哥,你到时候走了,你这照片里的女朋友怎么办?你们……异地恋?”
“……不知道,我还没告诉她我要走的消息。”许诺低沉着声音。叹了口气转向窗户那边:“其实,我和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知道她对我是怎样的态度,是否喜欢我?反正我就是……觉得跟她在一起很快乐,不否认对她有意思!”
邱子横听后觉得很好笑,调侃道:“不会吧虎哥,你们连‘关系’都没确认!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你可是虎子导演啊,拍那么多电影,你竟然看不出她对你是怎样的?你逗我玩儿呢!”
“邱子横,请你注意措辞啊,别我不凶你就骑到我头上来!”许诺一下变了颜色,微怒道。
他一脸不屑道:“我怎么了?我这……说的是事实啊!”
许诺靠着桌子,双手抱臂,十分心烦。“喂邱子横,你坐这干嘛呢,不赶飞机了?”
邱子横一下子弹跳起来:“噢对!都怪你跟我聊天,给忘了!”说着往门外冲。许诺冷漠地看了一眼似乎受了惊吓的邱子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