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招聘会开得轰轰烈烈,学生们跟逛超市一样来,有意向的是寥寥无几。
这跟禾儿预想的出入很大,在她的想法里,工资、前景这些,应该对年轻人很有吸引力,怎么就这么不吃香呢?
这也很大程度说明各公司现在的困境,工作过好几年,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好招,却没有可以被管理的人。
按常理,年轻人不该更愿意打破思路吗?
禾儿越想越奇怪,毕竟她是这次的发起人,总得有点成绩出来,只得四处打听。
逮着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在念大二的妹妹,觉得她更知道学生们心里在想什么。
可惜苗苗不大知道。
大概受家庭和环境影响,她私心里觉得出来外面工作也挺好的,但不妨碍她愿意为姐姐花时间打听,得出结论。
说来说去,还是进机关太体面,大学毕业就是干部,年轻人未必能全凭自己的意志行事,有时候上学的人,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压力。
这就是民族的传统,现有的局限,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反而不如工作过几年的人有决断。
这一点上,禾儿从来没有过困扰,父母给的是全方面的支持,家庭从没给过她压力,显得太幸运,所以没法理解。
不过知道问题出在哪,就得好好解决,没有什么比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
禾儿为此跟震旦沟通,准备办一场讲座,题为“大学毕业以后,我没有分配工作”,主讲人就是一起长大的五个人。
震旦无疑是风气开放,虽然这个观点是主流相悖,但符合首都的政策,又能体现新的精神,校方很快就同意,赶在学生们放暑假之前,把横幅就拉起来。
对于要上台这件事,几个人都是驾轻就熟的,胆怯几个字在他们的世界里好像不存在,从小到大的脸皮厚。
但对于要讲的内容,都有点把握不好。
过度宣传大学生们都出来干个体,也不是大家想要的,主旨还是希望每个人能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而不是把将来放在“分配”这两个字上,被“要进国营单位”的思维牵着走。
还有怎么讲也是个问题。
举凡上台,就得有稿子,前前后后总得演练那么几次。
禾儿写了一篇,在家念第一次,就被亲妈骂。
赵秀云知道孩子对这次的重视,但该批评还是得批评,直言不讳道:“我看你是越来越花里胡哨。”
本来根据自身的经历来写,就已经很点题,偏偏加那么多没用的词汇,假大空、没意思,像老油条似的。
在文学天赋上,禾儿向来自认差一点,觉得估计是像她爸,被骂也不慌,反而趁机跟妈妈撒娇,请她帮忙润色。
要是别的也就算,但赵秀云觉得这次讲座很有意义,讲得夸张一点,对年轻一代是多少有些启发的,拒绝的同时,也给出自己的建议,说:“实际一些,从你选择办培训班的前前后后开始。”
禾儿咬着笔杆子,倒是又憋出一篇来,只等上台那天。
六月中旬,本来该是沪市各校的期末复习时间,但由于禾儿向来会搞宣传工作,本身就吸引不少学生从学习中赶去听。
对这次讲座,她确实是下足功夫,连主持人都找的妹妹。
要说人长得好看,着实是藏不住,苗苗虽然不热衷于活动,但美貌是震旦有名的,总有些男孩子刻意想跟她偶遇,都不一定能逮到机会。
今天是现成的,当然要来。
整个大礼堂在开场前就挤得满满当当,人头攒动。
赵秀云夫妻俩都没捞到位置,就站在舞台旁边看。
她自己当年也是震旦毕业,在这儿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活动,头回看两个孩子在同一个舞台上,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方海则是感动,谁叫孩子在演讲里,郑重地感激父母对自己“叛道离经”的支持,直言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
可见的,明天又是他跟同事炫耀的“资本”。
赵秀云不用想也知道,抱臂看着。
稿子她事先都听过,没什么大问题,发挥也很好,恰恰是那些不固定的东西,才是讲座的变数。
比如说现场提问。
照理在最后,都会给来参加的观众留出时间,台上几个人站成一排,实在是俊男靓女,赏心悦目。
苗苗拿着话筒站在一侧,等着谁想回答就递给谁。
第一个问题也很尖锐,说:“分配制度,讲究的是为集体做贡献,但我听着,怎么觉得你们都在说个人利益?”
个人和集体,往前二十年,几乎是没人敢提的。
但新时代,有新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