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探，手触到墙壁下意识发力，“呼——”一声，楼梯后面的一整堵墙突地向后退去。
石枫和高韦立马上去合力将墙面向后推。
墙的上下都有滑轮，就像家里安装的普通推拉门一样，只轻轻用力就将其向后推了约3米距离，又“咔——”一声到了头自动卡住停下。
楼梯旁的那堵墙边出现了一个空间，近处借着灯光可以看清，是一个宽约4米高约3米略有缓坡的空间。
石枫和高韦拿出电筒照明，小小的灯束尽头依旧一片黑暗，幽幽深深，看不到头。
南望曾有两年半的时间频繁出入于此，除了上课和聚会，几乎所有时间都耗在这里。可他从没想过，在面对样本植物和实验鼠的时候，背后一墙之隔外还有另一个空间。
他正感慨，却见另三人默默从各自不同的兜里摸出个东西放到眼睛上。他撑着眼镜仔细一看，竟是半个巴掌大小的“独眼夜视镜”！
在见过特制的组合□□之后，南望对此不再震惊，他现在唯独对喻晴天一手扶着夜视镜，一手晃动着手搜寻他胳膊异常敏感。
他能感觉到喻晴天舞动手臂带来的微风，和身上淡淡的香味。鼻尖的诱惑直达心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让她拽住。
喻晴天看了一会便递过夜视镜，南望借着镜片好奇地看过去，一道缓坡延伸向上，尽头隐约可见，却无法辨清。
石枫和高韦上前探路。
喻晴天扯住南望袖口就撒娇，“我看不见，你牵着我呗。”
昏暗中，喻晴天听见南望长长叹了口气。下一秒，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向前，走了两步还提醒，“上坡了。”
喻晴天心里喜滋滋地，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南望的臂弯。如果不是走路不方便的话，她大概会贴着他往前走。
彪悍人生的副作用就是：找男朋友难啊！所以遇上了对的人，就得加把劲儿！
“额——”黑暗中，南望低叫了声：“你掐我干什么？”
额呵呵……她想着加把劲儿，就真的加了劲道。她揉了揉南望臂弯，安抚他的情绪，又厚着脸皮说：“……我怕嘛。”
“还有你怕的？”南望的语气听起来全是不可置信。
“到头了！”前面突然传来石枫的呼喊，听声音距离他们两人至少有二十多米。
喻晴天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叹：“那么远了么？”
南望嘲她：“对啊，在你满脑子想着怎么勾引我的时候，你的同事已经在认真工作了。”
“谁勾引你了？”喻晴天不满意了。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撩，又文明又克制。哼！
在他们争嘴的时候，石枫和高韦已经在墙面慢慢摸索，最后不知是谁按动了一个按钮，清脆的卷帘门声瞬间响起，天光照了进来。
等适应了光线，他们就着还没完全开启的卷帘门朝外看去。外面竟然是……工厂区的变压器区。
整个区域用电网围合，跟周边隔离开，只留下一个大门，以及一个独立移动箱体房。地面杂草丛生，营造出鲜有人前来的印象。
卷帘门所在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仓库，根本看不出内部是延伸向下的。
这设计很精妙。普通人谁会有事没事跑到变压器区晃悠？人迹罕至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异样。就算偶尔有人看见货车送仪器来，也会误以为是变压器零件之类的。
“诶？干嘛的！”一个身穿保安衣服的人拿着棍子指指点点，“怎么从里面出来啊？”
石枫和高韦眼神一交换，立刻就冲上去把人控制住。
两人速度之快，动作之狠，把南望惊得随之一颤，“就抓了？”看来当初他们对他真的是特别友好。
控制住人后，高韦拎着就到一旁审问，石枫则上前跟喻晴天汇报情况，“怪不得在B6附近没发现新的停车痕迹，原来根本不是从那里进出的。我已经通知桃子让她调取监控了。”
喻晴天点了点头，回头向下看了眼。这缓坡延伸的坡度，就像一个怪物张大了口，随时等待着吞噬一切。
如果有一张大口，突然张开把人吞下，然后恢复原样，那是不是等同于消失？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空穴来风的想法，沿着电网边缘走去。
南望好奇地凑到石枫面前，“我上次就想问了，你们调取监控这么随意的么？”
石枫摸着眉毛瞥向喻晴天，见她没有反应便回答：“本来是需要手续的。但……咱这不是代理队长牛嘛！A级权限可以先斩后奏。”
南望恍然大悟，又问：“那S级呢？”
“你怎么知道S级？”石枫又看了眼喻晴天，立刻明白了，有她在还能对南望有什么秘密可言，便摇着头叹着息解释：“S级就是超自然调研部最高权限，可以查阅所有资料，可以调动所有人力……从建立以来，除了部长级别，只开放过两次而已。”
所以……她想要S级权限是为了畅通无阻地获取资料信息调查她父亲的事件？南望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便暂且搁下了。
那个被逮住的人，真是工厂区的保安，工作证以及园区网站的员工信息都能验证。
他到这里工作一年，今天接到命令来把变压器区的铁门打开，又让他两个小时候后来关闭。他只负责开大门，方便专家检查，没想过有人会从卷帘门后钻出来，刚才还以为他们是贼。
不一阵，桃子在群里发来两条信息：
【工厂区监控查不到，一个小时内的全部被删除了】
【已经向总部申请其他调查小队前来协助，需要走流程】刚看完信息，喻晴天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声笑：“原来你还真把我拉黑了啊。”是调查组组长王辽。
喻晴天不想回答，选择默认。
“喻晴天，你又要调什么人啊？你到底要动用多少人查一个案子啊？别每天耗费资源……”
“组长大人……”喻晴天直接打断，“你看过陶冉提交的进度报告了吧，我们要追踪调查的有多少人？胡翔、孙协云、郝芳……还有那些隐藏其下的潜在……”
“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王辽也打断了喻晴天的话，“为什么调查面越来越广？因为你们查无成果！为什么调查来调查去毫无成果？因为你们在无关的人事物上浪费太多精力……”
喻晴天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到一旁石阶上，顺手翻了个废弃铁桶倒扣，转了个圈都没找到可以用的东西。高韦立刻把从保安那收缴的棍子递过去。
喻晴天兴奋地接过棍子，侧开身让自己的头尽可能远离铁桶，然后使出大力，狠命敲了下去。一敲还上了瘾，足足敲了十几下才停。再拿起手机时，对面已经挂断。
石枫再次石化，南望也叹为观止。
喻晴天突然上了气，举着棍子对虚空挥了几下，怒火中烧。一转头看见南望正盯着她，滑着步子就朝他靠近。
“现在改你盯我看了——”喻晴天说着话，脚底打滑，声音也滑了个长尾音。
她低头愣住了。地是湿的。草皮下的泥土泛着昏黄，直径约有一米。
整个变压器区，不可能只有这一小块泥地是湿的。除非……
喻晴天颤了颤，差点失了呼吸，“大树……做鲁米诺测试。”最坏的可能……她不敢想下去。
高韦应了声，连忙跑回去找车。车上有常用工具包，其中包含鲁米诺试剂。
那个保安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凌乱地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遇见是不是警察，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牛，便小声问了句：“请问一下……还有我什么事儿么？”
喻晴天抬眼看了看他，摆摆手示意可以走。高韦是她带出来的人，该问的一定都问了。
保安像得到释放，搓着手转身就跑。
“等等……”喻晴天叫住他，“谢谢你的棍子。”
后者本来吓得缩着脖子转身，一听是要还他棍子，笑着就过来接。接了之后又觉得好像对他也不错，也没伤害他，就寻思着帮点忙。
“你们在查孙协云吧？”
喻晴天点头，“你知道？”
“本地大新闻，失踪了！到现在没收到绑匪的电话呢。”
常人眼中，消失和失踪大概是一个意思。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工厂区，还有对面那个烂尾楼，都是孙协云的。”
喻晴天和南望互看一眼，后者比她还惊讶。
可喻晴天追问了很久才弄清，说都是孙协云的不太贴切，但也跟他脱不开关系。作为本土房地产开发商还没脱离家族式管理，所以孙协云的姐姐孙崇丽也拥有一家地产公司。
工厂区是孙协云开发的，而烂尾楼是孙崇丽的。妙就妙在，两块地几乎同一时期拿下，却相隔了几年才进行修建。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
孙协云在B6栋建一个地下空间，还设计了一条隐藏的缓坡。不论目的是什么，他帮助刘明做研究的理由才至关重要。
不过从目前已知信息来看，孙协云应该不仅仅是个场地提供者，他很可能深入其中。
这边三人刚刚放走保安，远处突然浓烟滚滚盘旋上升，看方向正是B6所在，而烟也已经从缓坡通道窜了出来。
研究室早几年就已经搬迁一空，还有什么可以烧毁的？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猜测：他们想毁灭证据！
第33章
烟越来越浓……转瞬便将B6上空覆盖得灰蒙蒙一片。而浓烟也随着缓坡通道往外侵袭，呛到了他们。
石枫连忙去拉卷帘门。可那门不知是不是卡住了，怎么都关不了。南望沿着周围找了找，在旁边墙壁上找到个按钮才把卷帘门放下来。
喻晴天被呛得猛咳，脱下外套，用手挖了湿泥包裹起来，才匆匆离开。
他们很快就绕回了B6。其实B6跟变电器区直线距离不到40米。可是中间还有另一个厂房隔着，又有小路挡着，视线上觉得远而已。
高韦见他们出现，远远招手。
“老大，我过来就看见有人在浇汽油。”他的腿渗着血，恨恨不平，“过了手，让他们跑了！”
喻晴天点了点头：“先去医院！”
几人先上车，南望在车里回转身，伸手欲接住喻晴天手里的衣服包。
一个人影突然从车底窜出，猛踢喻晴天腹部，趁着她失力，抢了衣服转身就跑。
对方身穿黑西装，脚踩黑皮鞋，带着口罩、墨镜、手套，遮挡了所有可以识别的部位，行动敏捷快速，明显训练有素。
但喻晴天他们一眼便看了出来，他和那个啤酒街666号的黑西装是一个路子的。
高韦伤了腿，喻晴天被踢中侧腰，石枫反应最快打开车门就去追。
南望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后，连忙抢出去扶住喻晴天，便只剩下无所适从。
喻晴天却很快镇定下来，从裤包里摸出一张包成团的手绢递给他，“这是泥土采样。你们立刻走，市局汇合！“她从小到大就比周围人想得多，很多事情都习惯性做两手准备。别人都说杞人忧天，只有她知道这习惯救了自己不知多少回。
南望启了启唇，想劝她一起，却被她用力推进车里，再将车门闭合。
她笑着对他说：“等会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南望调转方向，通过另一边车窗朝后方看去，只见到喻晴天单薄的背影和因为伤痛而稍稍倾斜的身体。
高韦脚受伤不便，南望成为了司机，以最快速度跟着导航开向市公安局。
一路上，他心底隐隐发痛，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帮到那个爱笑的女人。危急时刻，她变回了她——那个游走在他想象不到的某个世界里的人。
******
工厂区很大，但是建筑形式单一，都是一栋又一栋的厂房，所以体量也较少，并不复杂。
石枫一路用枪射击地面，留下灼烧痕迹指路。喻晴天跟着追了过去，很快就看见了石枫的身影正在穿过一条大路。
郊区路上车行量不大，每隔几十秒才会有一辆车呼啸而过。而路的对面，是一栋烂尾楼。
根据那个保安提供的信息，这烂尾楼应该就是孙协云姐姐孙崇丽开发的，不知因何缘由只修了一半便停工空置。
喻晴天慢了一步追过去，穿过烂尾楼，看见石枫正爬上废弃的砖瓦堆，往远处眺望。
不远处是一条十来米宽的河，水面飘着绿沉沉的浮物，看不清有多深。而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却令人作呕的废水气息。
石枫指了指一个方向，“往那边去了！”
喻晴天顺着看了过去。那个方向的河对面是半人高的芦苇荡。不论那黑西装是钻到河底游走，还是淌过河躲进了芦苇里，他们都跟不上了。
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人很了解附近的情况。他不是慌不择路地逃跑，而是刻意选择从这里撤离。
两人回到主道上，正准备打车离开，园区又有一处起了浓烟。从方向和位置来看，正是变电器区。
他们匆匆赶去，只看见变电器区中心地带被挖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大坑。那团湿漉的泥土全部被挖起，堆在了卷帘门口。
泥土和卷帘门一起被大火覆盖。火舌升腾卷曲，风将热浪和汽油烧灼的味道吹得到处飘散。被遗弃的挖掘机在旁边孤零零地半垂着机械臂。
大概，他们发现地下缓坡并到达变压器区的全过程都被对方获知。对方先烧车将他们引走，再抢了泥土样本调虎离山，最终的目的却是销毁不小心遗留在泥土里的证据。
但因为时间紧迫，泥土不能搬运走，便当场浇上汽油点燃。而挖掘机没完全放下的机械臂和随意停放的位置也说明他们走得很仓促。
没能来得及从B6撤离的火警直接赶了过来。火势得到控制，喻晴天也改了主意打算去B6栋走一遭再回警局。
B6栋的火已经被扑灭，现场正在进行事故调查。她却徘徊在B6与B7之间的通道上，循环往复。
石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渐渐习惯了。他总写下来分析，而喻晴天从来只在脑中进行回溯。
说她记忆力好吧，她记不得人名和人脸，说她记忆不好吧，她又仿佛能把所有信息都转化成一个个影像或照片存储起来，需要的时候随时拿出来重新比对……
奇人！不过超自然调研部又有哪个是普通人呢！
石枫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笔记细细看起来。
过了一阵，喻晴天又换了角度，跑到B区外的园区主道上往回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