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韦装好炸弹钻了过来，“用得到我们的地方是防范即将发生的未知危险。如果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都等待批准，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喻晴天笑了笑，很满意自己带出来的人有这觉悟。
南望不自觉摇了摇头，进一步确定，调查组组长对她的“不听话”深恶痛绝是有迹可循的。
片刻之后，□□爆炸，烧出一个圆形痕迹。石枫上前两脚就踢开了。
内里灯光敞亮，应该是整体供电。
石枫打头阵，喻晴天殿后，几人接连从洞口弯腰钻入。
他们面前是一个高约10米的空间。左手边摆满各种仪器，右手边是一个个操作台，靠墙的位置摆着几台监视器，正中央则是一个半弧形圆桌。
喻晴天：“望，这……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五六米的桌子吧？”
“不确定。之前的弧形桌是奶白色。这……银白？”南望走过去，沿着外沿边摸边走，走到一处突然停下，“应该是刷过漆了。”
他敲了敲桌面，“还记得我说过跟胡翔打过一架么？当时摔凳子砸在了桌上，留下个小缺口。”
桌沿上的确有个小指大小的凹陷。虽然重新刷过漆，却没有填补那个小小的空洞，以致留下痕迹。
南望突然面露震撼，“不止如此。布局也跟那边一样。仪器……”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如果那个仪器左后方有一道刮痕的话，就是从那边搬过来的了。”
周远航离得最近，当即过去查看。
“还真有。”他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但是……这就是你们不仗义了。我全力配合，你们都不共享信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次在查什么。”
石枫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脖子笑：“信息都可以共享，只是没来得及细说。”
周远航恨恨不平，一边追问一边和石枫往深处走去。
更深处，是另一个金属门，倒是不用指纹锁，而是用几根大铁链锁得严严实实。石枫拿出枪切割，只是一条条切开有点费时罢了。
虽说场地比之前的更高更大，但格局和陈设基本一致，也引得南望升起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那些年他废寝忘食的场景，一幕幕回溯。
喻晴天没有像个小女生一样跟在身边，而是让他独自呆着。
这个世界，有些道理人人都懂，但真正面临困境，道理就变成了无法逾越的大道理。有些感同身受人人都会说，但不管劝慰说得再好，最终都是需要本人跨过障碍。
高韦把刚才经过扶梯测量的数据整理完成，奈何地底太深信号递送不出去，只能等回去之后再给陶冉。他再抬头准备跟喻晴天汇报一声，却发现她又在发呆。
喻晴天被顶部的电线吸引了注意力，她望着一根根分开又聚合的电线总觉得其走向别有深意。
高韦见状默默走到一旁搜寻起监控器里的内容。
“这是动态监控，移动录像。”他抬头看向望过来的喻晴天：“最近15天只有我们的。”
正说着话，突然就听见周远航的三连叹：“我去！我去！我去！”
石枫已经把铁链烧断打开门。两人正在金属门隔着的另一个空间内。
叹完，周远航又磕巴起来，“这……这……是什……什么？”他的声音通过耳机和空旷的空间同时传来，造成回响，令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发颤。
“嗯……”石枫在即时通讯里轻声而叹：“你们最好过来看一看。”
几人跑过去，高韦直接往里冲。周远航与他擦肩而过，冲出来一阵呕吐。石枫紧随其后，虽然没有吐但也是扶着墙脸色铁青。
临到门口，南望突然拉住喻晴天。
她吓得神色大变：“豆子？”
石枫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缓过来，“不是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几秒之后，高韦也回转出来，跟喻晴天摆了摆手，很努力地憋出两个字：“不是”，然后跟周远航蹲到一起吐得天昏地暗。
南望曾亲眼见过异常突变的生物，刚才看见石枫和周远航的反应就已经猜到，拉着喻晴天不让她进去。可那些东西，他也无从描述，便什么也没说。
喻晴天已经明白。她记得南望说过，样本植物和实验鼠都不再是原本模样，而像极了科学怪人里的拼合体。
高韦吐了一阵，幽幽怨怨地问南望：“你怎么不拉住我？我腿脚不便走得慢，拉我也很容易的吧。”
周远航也吐了个够，转过头来，“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南望眼里只有喻晴天。”
这谁都知道，可谁都没点明过。经周远航一提，两个被八卦的主角都不好意思起来。
喻晴天偷瞄了南望一眼，转开头去。自从反应过来南望会主动撩她之后，她突然就没法厚脸皮了。
南望却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直愣愣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石枫猛烈换气，自我打气：“为了案子，还是得进去。”猛换过几次气之后，他一转头又进去了。
“我觉得……”喻晴天自认顶得住，“我还是该进去看看。不管多么奇形怪状，都是事件真相的一部分。”
“嗯。”南望勉为其难应了声。他不用看，光用想都知道里面是什么场景。
“那……你是跟我一起进去……”喻晴天抬起手来，“还是放我单独进去。”
她抬起的手，正被南望握在手里。十指交错，紧紧握住。刚才南望为了阻止她冲进去便拉住了她的手，可这一拉竟是再没放开。
这场景，对旁边吃瓜人来说，又好笑又羞耻。
南望的手指松了松，却始终不敢动：这是丢不丢开手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南望不敢动，喻晴天不想动。一个低头垂眸绞尽脑汁躲避对方目光，另一个紧紧盯着一点不想挪开。
耳机里发出片刻杂音，石枫的声音传来：“这里有人！”
“还有一个！”
“不，三个！是豆子他们！”
一听到“豆子”两个字，高韦立刻冲了进去，也不管瘸着腿，更不管里面到底有多恶心。
喻晴天也顾不得跟南望继续玩闹，丢开手就跟了进去。没想第二个房间她就见到了把几个大男人恶心到吐的东西。
房间正中央放着两个钢化玻璃箱，里面分别有一个柴犬般大小的生物。
一个浑身漆黑没有半点毛发，凸起的瘤子东一块西一块，又状似倒翻着反手反脚撑着缓慢爬行。另一个长满长毛，见着高韦掠过猛扑朝他的方向撞去，撞得脆响，如同骨头碎裂。
可那东西貌似还不觉得疼，看见喻晴天站在面前，又翻转一面朝她的方向撞来，撞得反弹回去，大张着一张……也许是嘴的东西……对着喻晴天发出“嘎嘎嘎……”的声响。
她愣住了！站在原地挪不动腿。
周远航刚才看到过，这会便抬手遮着脸，一路轻飘飘跑过喻晴天身侧，一边跑还一边提醒：“别看别看……”
而周远航跑过喻晴天身侧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就遮挡了她的视线。
南望拉住她转了身，护着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里。
“别看了。”他的声音在发抖，却低沉得很温柔。
南望曾经亲自完成过实验鼠改造突变的研究，那拼拼凑凑组合起来奇形怪状的模样，以及那东凹下去一块，西凸起来一坨的恶心感，从来没有被他遗忘。
眼前的东西，体型大了几倍，恶心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喻晴天被南望护着，便趁机埋低头，轻轻笑：“我没事。”
她见过很多超自然进化生物，比在场所有人见过的都多。但无论多恐怖多丑陋，她都敢用一个“正常形态”来评价，而眼前的根本算是“畸形”。
更可怖的是，这些畸形不是进化过程中的偶然，而是后天人为干预的结果。与其说恶心这些怪物，倒不如说恶心进行这场研究实验的人！
如果不是小豆尚在危险中，喻晴天大概会借机一直赖在南望肩头。可现在她只是停顿了短短几秒就往后退去。
她拍了拍南望手臂，“要不你走前头？你高，帮我挡着？”
南望忧虑展于眉间，默默点头。如果其他的都做不到，至少就陪着她吧。
于是，南望在前，喻晴天在后扯着他后衣角往里走。可里面隔间不少，一进去转了几下就晕了头。
远处有互相呼喊，耳机里还有重合的声音。
但绕来绕去每间房都差不多，每间房内的正中都是一个高桌。有些放着玻璃箱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有生有死有大有小，还有些高桌却空空如也。
“等等！”走过几个房间之后，喻晴天扯住南望衣角不动了，“这是蜂巢房间！”
第37章
南望猛然驻足，环视一周，也反应了过来。
人们在研究蜜蜂的过程里，从蜂巢延伸出了一种蜂巢迷宫，将一个个单一的六边形房间相连，就能构成一个极大的迷宫空间。
他们刚才走得急促，又忙着躲避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根本没停顿下来仔细观察，结果这一走，就都走进了迷宫之中。
喻晴天指了指正中央的高桌，“而且……我想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房间刚好那么巧也养着一只长相清奇的白老鼠吧。”
南望虽然竭力替喻晴天遮挡视线，但他本人是没认真看的。
喻晴天凑上去，又点点头：“是了。我刚见过这个老鼠，一身白毛，尾巴尖却有一小节灰色。”
南望惊愕：她竟然还仔细看了！
他再细看，不由更加惊愕：这小东西除了个子之外，哪里像老鼠？连头在哪边都分辨不出来。
不过喻晴天本来就是起绰号高手，随意找个名字称呼也不奇怪。
他们的对话经过耳机的内置收音设备传递出去。其他几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周远航和高韦同时呜呼哀哉，喊了一阵发现彼此之间只隔着一间房，却被闭合的门拦住去路。
他们这才发现，门无法手动打开，全都是通过程序控制。
石枫非常冷静地叹了一句：“我应该在边缘。印象里，我目前在的位置是经过的第4个房间。”
高韦叹着叹着突然提了个关键点：“我是一路沿着打开的门在走，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走的是别人给我设定好的路？”
石枫顿时也惊诧起来：“我也是！那为什么你没有走到我这里？”
石枫最先进入，找到了小豆等人。
隔了约一分钟后，高韦接着进入，周远航跟在他后面冲进去，现在只隔了一道门。
南望和喻晴天在第二个房间耽误了下，最后进入。
推导转瞬即过，喻晴天得住最终结论：“每隔一分钟左右，开启的门会自动改变。”
她话音刚落，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道门合拢，而旁边的另一道门开启，呈现虚掩状态。整个过程静悄悄地发生，根本没留给任何人发现的机会。
周远航忍不住感叹：“这搞个科研魔怔了？为了避免自己被困其中，他们是不是还得提前背下地图啊。”
石枫持反对意见：“也许不是地图，是规律呢？每道门都有开启的规律，比如123，再比如135？”
周远航也是见过世面的，经过接连“打击”之后冷静下来，“各位，以前对你们很好奇，现在是不得不佩服，你们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停顿片刻，“我想歇歇。”
可就是这句话，让所有人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开合的门在这个时候再次发生变动。
高韦和石枫分别拿出纸笔画出所在房间的六扇门，并标记上数字，记录起来。
南望见喻晴天无动于衷，便拿出手机准备记录。但看她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忍不住问：“你确定记得住？”
“当然了！我记忆力……”若是在往常，没被南望发现脸盲和记不住名字的时候，她敢大言不惭，现在……
可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能把走过的路转换成高空俯视的平面视角，却记不住复杂的化学公式。有人能在脑中画出复杂的思维导图，却背不下一篇长文。
喻晴天最终只是吐了吐舌头，“那就等他们来救吧。”
静下来之后，三方一边记忆门的开合号码，一边通过即时通讯沟通。
高韦：“这里真的没有对外信号，联系不上外面的人。”
周远航：“那不然我们在这里等着吧。过几个小时，发现我们没上去会下来找的。”
石枫：“可是，小豆他们……”
喻晴天和高韦同时紧张：“怎么了？”
石枫：“没……至少从外表看来没什么……呼吸均匀、脉搏平缓，正常来讲就像是被打了麻药。”
周远航：“那不正常呢？”
石枫：“这里哪哪儿都透着不正常，我也不知道哪里最正常。”
等待救援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便是继续观察门的开合规律。
喻晴天撺掇着南望跟她一起把玻璃箱搬到一旁地上，爬到桌面坐着，晃着脚自然自若神清气爽地叹：“虽说我们每天都在上刀山下火海，可日子还是得过啊。”
南望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和丝毫未能放松下来的眼神，只能默默而叹，坐到了她身侧。
“望啊……呜呜……”
南望捂住了喻晴天的嘴，指了指她的耳朵。他是真的怕了，怕她口无遮拦再说出什么羞耻的话来。
喻晴天用眼神表达不满，却还是乖乖住了嘴。
耳机里，闲聊此起彼伏，偶尔还交流一下记录心得。5分钟过去，门的开合走过了一个轮转，高韦和周远航汇合，但谁都没有发现规律，便只能等着第二轮。
南望和喻晴天是最安静的，安静得除了身边温热都会忘记对方存在一般。
安静久了，南望有些不习惯。他想着还是找个机会让喻晴天说点话吧，胡说八道撩他也行——就是突然想听她的声音了。
南望启了启唇，还没吐出一个音节，突然感觉到身旁的人毫不客气地就把头靠了过来，靠在他肩膀上，一点也不见外。
他轻声一笑，胸膛随之浅浅震动，最后重新闭拢双唇。
